這日早飯後, 林家父子出門了, 田氏收拾完碗筷, 來廂房一看,見女兒手裏捧着一本書, 安安靜靜地看呢, 田氏頓時急得要上火。以前女兒天天在外面瘋玩, 不到喫飯的時候不着家, 她嫌女兒野,如今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田氏卻也不順心。
女兒嫌貧愛富的名聲早就傳出去了,但女兒貌美, 男人們喜歡, 故而提親的人絡繹不絕,現在女兒不出門,空有一張絕色的小臉卻無人知,繼續這麼下去,年紀一大, 就更難嫁人了, 難不成女兒還真想當官夫人
田氏都要愁死了
陳嬌看眼母親, 十分不解, 就算農家規矩少, 但也沒有當孃的希望女兒四處跑的道理吧
陳嬌還真不想出門,因爲每次她出門,村裏的老少男人都喜歡盯着她看,那樣赤.裸裸的窺視,讓陳嬌渾身不自在,更甚者,有的賴皮村人口沒遮攔,一邊吹着口哨一邊誇她誇她屁.股又長大了,氣得陳嬌都想回去殉葬,也不要留在鄉下受辱。
“太熱了,我不想去。”陳嬌悶悶地找藉口。
田氏剛要說話,院子裏突然傳來紅梅的聲音:“嬌嬌在家嗎”
陳嬌放下書,對着窗子應了聲。
紅梅笑盈盈地進來了。
田氏有些酸溜溜地問:“月底就要嫁人了,紅梅還有空出來玩”
那日紅梅娘跟她炫耀趙壯,田氏默默用女兒能嫁更好的夫君安慰自己,現在,田氏只覺得,女兒能嫁個趙壯那樣有田有房五官周正的農家漢,她都心滿意足。
紅梅大大咧咧的,臉皮也厚,並不在意長輩的打趣,自顧自道:“我們家沒紅糖了,我娘讓我去鎮上買,嬌嬌要不要一起去”
鎮子離大旺村有六裏地,陳嬌陪田氏去過一次,雖然林嬌這身板沒那麼孱弱,陳嬌依然抗拒。
可惜不等她拒絕,田氏就道:“要的要的,咱們家也沒紅糖了,嬌嬌你也去買兩斤,明天咱們喫豆餡兒包。”
說完,田氏就跑去上房取錢了,除了買紅糖的錢,還多給了女兒一串銅板,叫女兒多逛逛。
陳嬌無可奈何,不情不願地跟着紅梅出門了。
八月時節,天沒那麼熱了,可日頭明晃晃的,陳嬌覺得很曬,就專門揀樹蔭下走。
去鎮上有兩條路,一條走得人多,但是得繞遠,一條是從大旺村後面的老虎山旁經過,能省很多路。老虎山雖然帶個山字,其實不高,農家孩子最喜歡去上面玩,山裏也沒有老虎,頂多有些山雞野兔。
大旺村的村民去鎮上,幾乎都走這邊。
紅梅也牽着陳嬌拐上了這條路。
別的地段還好,沿着老虎山山腳往前走時,左邊是叢林密佈的山體,右邊也是高坡,前後無人,陳嬌就有點怕了,上次她隨林伯遠、田氏走還好,但現在,就她與紅梅兩個姑娘,萬一
“咱們換條路吧。”陳嬌小聲與紅梅商量。
紅梅納悶道:“換什麼”
陳嬌沒好意思說,緊張的神色卻泄露了心思,被紅梅好一番嘲笑。
小姑娘清脆的笑聲,隨風傳到了老虎山上,那裏,韓嶽正帶着他十七歲的二弟韓江下兔子套,聽到女孩子的笑鬧,韓嶽只忙自己的,韓江往下望了望,憑着對村人的瞭解,認出二女了。
大旺村年輕的男子們,真的少有不喜歡林嬌的,韓江就是其中一個,但他只是欣賞陳嬌的美色,遇見了忍不住多瞧兩眼,實際上,別看韓江比兄長小五歲,卻已經有了相好的姑娘,隔壁村的曹珍珠。
韓嶽往下掃了眼,再看二弟一臉興奮,他低聲訓道:“既然要娶珍珠,就別惦記外人。”
他覺得二弟有些輕浮。
被兄長教訓了,韓江撇撇嘴,腦袋依然歪着。
韓嶽皺皺眉,先忙了,秋季最容易獵到兔子,與美人相比,他更想多賺幾張兔子皮的錢。
山下。
陳嬌憂心忡忡地走在紅梅身旁,走了一會兒,身後突然傳來馬蹄聲。二女一起回頭,看見一輛騾車。
陳嬌拉着紅梅往路旁避了避。
車伕是個三旬左右的瘦臉男人,長了一雙眯眯眼,行到二女身旁,他放慢車速,笑着問:“兩位姑娘去哪兒啊我去鎮上,要不要坐我的車”
他長得不像正經人,紅梅哼道:“不坐。”
車伕繼續調笑:“坐吧坐吧,我不收你們錢。”
紅梅性格潑辣,直接開罵了:“滾吧,誰稀罕你的破車”
車伕眼睛一眯。
就在此時,車裏猛地跳出另一個黑衣男人,手裏拿着根棍子,對着二女腦後一人來了一下
男人顯然是做慣了這種事的,紅梅、陳嬌卻一點經驗都沒有,後腦一疼,兩人便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黑衣男人及時抱住陳嬌,扔進了車中。
再看地上的紅梅,長得也有些姿色,他扭頭問車伕:“這個要不要”
車伕一改之前的賴皮,神色凝重道:“只要裏面的,那個拖林子裏去,少節外生枝。”
黑衣男人點點頭,迅速抱起紅梅,拖到旁邊的樹林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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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藏好了紅梅,黑衣男人跳上騾車,騾車立即快速出發了。
韓嶽並不知道下面的情形。
韓江卻看見騾車停下,只是騾車停在二女左側,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沒能看見黑衣男人做了什麼,等黑衣男人抱着昏迷的紅梅從車後繞過來,韓江雖然看見了,人卻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騾車飛速往前奔去,後知後覺的韓江才猛地驚出一身冷汗,顫抖着喊兄長:“大哥,林嬌,林嬌好像被他們抓走了”
韓嶽蹲在地上,正在系兔子套,聞言心一驚,立即站了起來。
山下,一輛騾車正急速狂奔。
韓江飛快解釋了剛剛所見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這等惡行,不管韓嶽認識不認識林嬌,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觀,更何況,林嬌是他的村人,林伯遠更是他敬重的秀才夫子
“你去看看紅梅,我去攔車”韓嶽鎮定地叮囑二弟,言罷他便朝前方的樹林沖去,身影敏捷,宛如一條獵豹。
山下的路是彎的,山上,韓嶽太熟悉老虎山了,直接挑了一條最短的捷徑,然後披荊斬棘,不顧衣衫、手臂被樹枝荊棘劃破,終於趕在騾車駛出山路盡頭之前,衝到了山腳下。氣喘吁吁,他目光卻堅定非常,毫不猶豫地攔在了路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