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外,溪婆婆在樓頂的露臺上找到了雪娘。
微風把樓外的竹林吹得颯颯作響。
溪婆婆躡着腳走了過去,把一件單衣披在雪孃的肩膀上。
雪娘雙肩微微顫抖了一下,目光落在遠處的竹林上,輕輕說道:“他不要我了麼。”
溪婆婆嘆了口氣:“他……殺你爹孃,是你仇人。”
“我知道。”雪孃的聲音很細,“但沒有他我也回不來,他給我喫給我穿,照看我,護着我,還教我功夫……他是個好師傅……”
“那是因爲他心中有愧疚——”溪婆婆捏了捏雪孃的肩膀。
“這是我的事。”雪娘搖了搖頭,“所以我纔要學功夫……我會報仇的。”
“可是……”雪娘頓了頓,低下頭,頭髮垂落下來遮住了雙眼,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可是他就這樣走了,不要我了……我該找誰去報仇……”
“不需要了。”溪婆婆輕輕摟住女孩,“他時日無多……”
雪娘猛地擡起頭來:“什麼意思?”
溪婆婆替女孩理順額頭的劉海:“你和他在一起這麼久,沒發現他喝醉的次數是愈發的頻繁了嗎?是否每逢運功還伴有易怒,狂躁這些情況?”
雪娘拽緊了溪婆婆的衣袖,急忙點頭道:“是這樣!這難道有什麼說法?是因爲喝酒太多的緣故嗎?”
“恰恰相反,”溪婆婆搖頭,“他所練功夫需有一副鐵打根骨,但他早年受過暗傷,把自己原有的根基給打廢了,這功法先鍛皮,再鍛筋,最後一步便是鍛骨,早年境界不深,遂看不出來什麼,但他如今已經是鍛筋大成——不對,若是沒有暗傷在身,他或許早已該是鍛骨境界了,無奈根骨已廢,便是永遠卡在了這一步。而更嚴重的是,隨着他在現在境界停留愈久,一身皮肉筋脈便愈發強韌,最終的結果就是——根骨跟不少皮肉筋脈的提升,全身骨骼被血肉擠壓盡碎而亡。”
溪婆婆抿了抿嘴,眯起眼來:“你以爲他嗜酒?可哪有人是天生嗜酒的?只因他每次運功發力都在忍受着常人難以忍受的挫骨之痛,只有靠喝酒來緩解疼痛罷了。”
雪娘一下站了起來,焦急問道:“可有法能救他?”
溪婆婆嘆道:“救?這種事情,甚至連病都算不上,是自身根骨的缺失。除非那傳說中的點睛石……”
雪娘噗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雙眼無神,喃喃道:“點睛石……已經沒有了……”
“什麼?”溪婆婆睜大了眼,“你怎麼知道點睛石!”
雪娘眼淚順着臉頰止不住的滑落,把在涼州府之事娓娓道出。
言畢,溪婆婆半晌無言。
“不得不說……真是條漢子吶……”溪婆婆緩緩吐出一口氣,“明知自身的情況,卻連提都沒提過,便把唾手可得的點睛石讓了出去……”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雪娘六神無主,淚水把胸前衣襟打溼了一片。
溪婆婆苦笑:“這……恐怕是神仙難救,除非抽了他全身的骨骼給他重新換上一副……等等!”
“怎麼?有辦法?!”雪娘一把拽緊了溪婆婆的袖子。
溪婆婆皺眉思緒半晌纔開口:“我也不清楚這算不算是辦法,畢竟沒人試過,但想來是可行的。”
“婆婆快告訴我!”雪娘大急。
溪婆婆嘆氣道:“莫急,這辦法就算可行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成事的,你且聽我說。”
溪婆婆遙遙一指南方:“還記得那裏有什麼嗎?”
雪娘微微長嘴:“那裏……蟲谷禁地?”
溪婆婆點頭:“族裏每位蠱師一生中都必去一次蟲谷,只爲尋只本命蠱。在蟲谷裏有一種極爲罕見的蠱蟲,被喚作玉蟬,其外貌與夏蟬無異,只是渾身剔透如白玉,入手溫潤,外甲卻又堅硬如鐵,其口器六足更是可摧金斷石,只每每在隆冬月圓時分從穴中爬出,以鍾乳所凝之精華爲食。”
“此蟲可入藥?”雪娘忙問。
“非也。”溪婆婆搖頭,“救其命者乃是鍾乳精華,名爲山髓。山髓只生在羣山脈絡之處,乃山脈精華凝結,玉蟬依賴山髓爲生,有玉蟬的地方便必有山髓。這山髓口服能強身健體,對他骨傷無用,不過若是你能收玉蟬爲本命蠱,可指玉蟬以口器刺入其骨中,反哺山髓,固其根基,此法說不定有用。”
雪娘眼前一亮:“帶我去蟲谷!”
溪婆婆安撫道:“不急,他起碼還能再撐個三年,你也不是蠱師,先隨我學上一段時日怎麼煉蠱再進蟲谷不遲。”
有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二人回頭看去。
雪沏茗從門外探出頭來,看到雪娘便笑了:“乖徒兒原來你在這,讓爲師好找。”
雪娘撇過頭去不再看他:“你不是要走嗎,還留着做什麼?”
雪沏茗也不惱,笑道:“還有事情沒交代完,不急。”
“什麼事?”雪娘問道。
雪沏茗走過來,道:“這個,受你爺爺之託,我要去查一些事情,你呢,這段時間就在這裏好好待着,喫好喝好,我過段時間應該還會再回來的。”
“那你去吧。”雪娘背對着他揮了揮手,“我不會想你的。”
雪沏茗笑罵道:“嘿,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師傅了——怎麼跟我小時候一個樣?”
“那你也沒教過我什麼呀!”雪娘喊道。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雪沏茗的回答頗爲無賴。
“所以說你也算是師傅呀!”雪娘罵道。
雪沏茗突然打斷了她:“之前泡澡要的那些藥你都還記得罷?”
雪娘一愣,點了點頭。
雪沏茗接着說道:“那就好,你也泡了段時日了,我估摸着你再跑兩個月便不用泡了,每半月即可。”
“那泡完以後……”雪娘開口問道。
“泡完以後就開始學東西了……”
雪沏茗從懷中摸出一本嚴重卷頁的線裝書,遞到雪娘面前:“這東西,今天起就交給你保管了。”
雪娘下意識接了過來,擡頭看了看雪沏茗,發現雪沏茗正對着她笑着;低下頭,再看向手中那本舊書,只見封面上依稀可見五個字——擎天霸王功。
忽然頭上一重,那熟悉的感覺從頭頂傳來——那是雪沏茗又揉亂了她的頭髮。
“……走了。”
聲音飄來,再擡頭時,那個背影已經轉過牆角,不見了。
ps:各位兄弟姐妹,每天簽到是可以得推薦票的,大家有推薦票的就投一投,話說網站有這個新制度我都是這兩天才知道的,一看別的書都是幾百的各種票了,再一看自己的才九張……雖然覺得自己這種更新慢如狗的實在是沒資格要月票那種高大上的東西,但還是想厚着臉皮求一求,哈哈,對了,順便求書評,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