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林客標嘴裏一說出來,只聽“啪嗒”一聲,江公公手中的扇子被驚得掉在了地上。</a>
陳勳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賣?什麼意思?下一步是不是還要讓朕把江山給賣出去?”
蘇亦的臉色反而緩和了些,他思忖片刻後問道“她現在在哪兒?”
林客標擦了把冷汗“回大人,馬秀秀就住在翰林院鄰街的一家客棧裏,她已經好幾日沒進得翰林院大門了,那黃院士知會了守衛,不要馬秀秀踏入翰林院一步。”
林客標嚥了口唾沫,有心岔開話題“那馬秀秀卻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善茬,大門進不得,居然又想了不少歪點子,翻牆,喬裝,甚至還想賄賂守衛。”
“心術不正!”陳勳冷哼一聲。
蘇亦卻道“既然她不在翰林院,那我們就直接去住處找她。”
陳勳沉着臉搖頭“先生還想去見她?說老實話,朕已經不怎麼對她感興趣了。”
蘇亦沒有接話,但臉上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心意。
林客標不敢直接接話,而是看向了陳勳。
陳勳則愕然看着蘇亦“先生?”
蘇亦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馬秀秀……說的沒錯,是我疏忽了。所以我現在反而更好奇了,她所謂的賣田,到底是怎麼個辦法。”
陳勳聞言,朝林客標點頭“那便依先生說的辦,吩咐車伕去罷。”
林客標拱手應了,轉身掀開車簾鑽了出去。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普通的外表下,誰都想不到當今天子就坐在裏面。
越過跑了一刻鐘,馬車停了下來。
林客標把車簾掀開一條縫,悄聲道“陛下,大人,到地方了。”
蘇亦透過車窗看了看天,發現已經快到晌午了,於是吩咐道“去看看她在不在屋裏。”
林客標領命下車,沒一會就跑了回來,隔着車窗對蘇亦開口“大人,她不在!客棧掌櫃說她每日都是一早就出去了,有時會在晌午回來,也有時要到下午纔會回來。”
蘇亦不慌不忙,直接說道“走,直接去翰林院。”
馬車調了個頭,朝着翰林院方向行去。
在快到翰林院時,蘇亦招呼馬車停下,他看了看旁邊林客標身上的黑雲紋飛魚服,皺眉道“你就不要跟着了,陛下微服出行,你跟着實在顯眼,安排錦衣衛暗中護衛便可。”
“是。”林客標拱了拱手,直接跳下了馬車,轉眼就鑽了巷子裏不見了蹤影。
“陛下,我們也下吧。”蘇亦指了指車外,“這裏離翰林院就幾步路了。”說罷,當先走下了馬車。
陳勳沒有遲疑,領着江公公也下了車。
三人沿着街邊朝翰林院走去,陳勳隨口問道“先生是覺得馬秀秀來翰林院了?”
蘇亦點了點頭“這女子被趕出去後,哪怕是使歪招都要進翰林院,得以看出其心性堅韌,想必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來到翰林院大門外,蘇亦擡頭看了看門前的匾額,又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兀自搖了搖頭。
陳勳還未反應過來,蘇亦卻又已經走過了大門,朝着更遠處走去了。
陳勳連忙追上去“先生?怎麼不進去?”
蘇亦邊走邊說“我們是來找馬秀秀的,又不是專程來找翰林院。”
“蘇大人怎知……”江公公剛一開口,又趕緊把話收了回去,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才改口道,“蘇公子怎知道馬秀秀不在裏面?”
蘇亦輕笑道“豈不看那大門緊閉,門外的守衛隨時警惕着周圍,若不是防着馬秀秀,難道還是防賊人來偷書嗎?”
江公公恍然大悟,不再言語。
蘇亦走到翰林院圍牆拐角處,擡頭朝轉角另一頭望去,卻沒見什麼不對,他低頭思忖,忽聞牆內有數人談笑,由遠及近。
蘇亦擡頭望天,只見烈日當空,頓時恍然地點了點頭“正是晌午,翰林院放課了。”
陳勳看得不明不白,皺眉問道“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江公公連連搖頭表示不知。
蘇亦笑道“且隨我來。”
“又要去哪兒?”正午的太陽把陳勳曬出了汗,哪怕旁邊有江公公亦步亦趨的搖着扇子卻還是不怎麼頂用。
蘇亦嘴角噙笑,反問道“陛下,若你是馬秀秀,非要進這翰林院,會怎麼做?”
陳勳只當蘇亦在考校自己,邊想邊答“嗯,大門肯定是進不去的,翻牆賄賂也都試過行不通,嘖,對一個柔弱女子來說,確實是難……”
“陛下若是信我,我請你看出好戲。”蘇亦說着,領着陳勳二人走到了翰林院大門斜對面的一處茶肆。
翰林院大門此時從裏面打開,放課的學子或獨來獨往,或成羣,交談着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三人剛坐下,茶博士就搭着抹布走了過來,麻利把桌子一擦,賠着笑臉問道“三位貴客,喝茶還是打尖兒?”
“隨便上吧。”陳勳擺了擺手,迫不及待去問蘇亦,“先生怎麼越說我越聽不懂了?何來好戲?”
茶博士自顧自插話“要不嚐嚐小店的酸湯,清熱解乏,早先還冰在井水裏,這會兒喝正好。”
江公公臉色沉了下來“該掌嘴的東西,誰叫你說話了?”
茶博士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在蘇亦打了圓場,道“就三碗酸湯,去吧。”
茶博士作了個稽,連忙離開桌前。
陳勳還扯着蘇亦發問,蘇亦望着翰林院大門,突然眼前一亮“來了。”
陳勳一愣,連忙順着蘇亦目光看去——
只見不知何時,一名髒兮兮的老乞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翰林院大門前,就地往下一坐,再把破碗一放,就這樣靠着大門邊的牆打起了盹。
那兩名守衛早在老乞丐靠近時就露出了嫌棄眼色,此時見他居然還坐了下來,頓時變了臉色,連忙走了過來“去去去!到別處要飯去!也不看看這是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