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話果然有效,君玦整個人都呆滯木然了,愣愣地站在門口面臨寒風摧圧,腦子裏面一片混沌,彷彿是一潭攪着泥沙的渾水,難以清明。
待他清明過來,轉過頭的時候,南予已經醒了,秦梓陽正半跪在地給她穿鞋,她的嘴角抿着一絲笑意,似乎是在和他說方纔她偷藥時的趣事。
秦梓陽仰望着她,滿眸都是暖意融融的笑意。
君玦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南予站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去找君玦,卻發現他站在門口,低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似乎是面無表情,又似乎表情很複雜,複雜到難以思猜。
直到南予走到門口,君玦才撩開眼簾睨向她,眸竟是難以言喻的一片冰涼和譏諷。不曉得是在譏諷她還是在譏諷他自己。
南予私心裏以爲他是在譏諷她。
南予看了秦梓陽一眼,示意他先去外面等她。
秦梓陽對她微微一笑,隨即便擡腳出了門。
“幹什麼這麼看我?”待秦梓陽出了門,南予才挑眉看向君玦,“我又惹你了?你那牀又不是我自己睡去的,我借你的地坐了一會兒又怎麼了?”
君玦搖頭,面無表情地緊抿了抿脣,才凝視着她道,“無事,明日記得還我雲岫鐲,我賠你一百個銀鈴,好走。”
南予挑的眉落了下來,她轉身出門,隨口朗聲回道,“好啊,我要純銀的,最貴的。”
*
一直低頭走了很久,南予眼都不眨地看着地面磚塊兒的花紋,愣得傻傻的。偶爾要摔跤了,或是踉蹌了一下,秦梓陽都會伸手扶住她,然後兩人繼續一前一後走着。
直到走到了湖心亭邊,秦梓陽在南予後方看着她手腕包紮的衣襟,忽然道,“阿予,血浸出來了。我幫你重新包紮。”
南予點了點頭,看也沒看,徑直坐在欄杆望着湖水。
秦梓陽拆了她手腕的衣襟,轉而從懷裏掏出一張巾帕,一圈一圈給她纏,“阿予,我有幾個問題,很想問問你。”
“啊?”南予回神看他,“什麼問題,你問罷。”
秦梓陽擡眸凝視她,“第一個,阿予今晚爲什麼會跑到他的房間去呢?”
南予撓了撓頭,笑道,“隨意闖了一個,沒想到是他。”
“這樣啊。”秦梓陽笑了笑,又斂了笑意,問道,“第二個,被他捏碎的那顆銀鈴,是……那一顆嗎?”
南予笑不出來了,點了點頭,“嗯。”
秦梓陽揉了揉她的頭髮,像是在安慰她,頓了頓,他又輕聲問道,“那麼阿予當初爲什麼要送他那顆呢?難道送他那顆銀鈴的時候,其實也已經喜歡他了?”
南予一愣,低頭看他,“沒有,我那時候……只是他救過我命,救了很多次,還幫了我很多,平時送過我很多很珍貴的東西,他要我也送他,我也送不起什麼,我覺得我全身下最貴重的,是那個了,所以送他了。”
“啊,原來如此。”秦梓陽站起身,將坐着的南予摟進懷裏,揉着她的頭髮,輕聲道,“阿予,你是如何將那顆鈴鐺帶來的?”
南予搖頭,“不知道,連心鎖、毒鈴還有那顆銀鈴,都是我帶來的。不過毒鈴那時候已經被別人打散了,連心鎖最開始是輾轉到了君玦手裏,我是從他那兒拿回來的,還得要靠着它再找千塵,所以沒送那個。只有送他銀鈴了。”
秦梓陽斂起了笑意,溫柔地揉着她的腦袋,“阿予真堅強啊,打出生起帶在身的銀鈴送給了別人,被捏碎了竟然一點兒都不哭。可惜的是,阿予如今再也找不到任何親人了呢。好難過,阿予失戀了。”
南予沉默。
“離那裏很遠了,他聽不到的。”秦梓陽將她再摟緊了一些,輕聲勸慰她道,“阿予,你哭一哭罷。”
良久良久的沉默,寒風吹得四周冷意肆虐。
忽然,有很輕很輕的啜泣聲響起來,漸漸變得嚎啕,像被搶了糖的小孩子那樣委屈難受,打破一夜寂靜。
“好……”
“阿予哭得還是和小時候飯被壞人搶了一樣,是不是這麼多年都沒有哭,不知道大人是怎麼哭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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