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一貫的風格,就是採用迂迴曲折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和人,也能讓人無話可說。
然而,唐其臻就不一樣了,換句話說他就沒那麼客氣。
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感覺自己失去的已經足夠多了,因而在很多事情面前都不想委屈自己。
他今天就是想來找梁意年問點事情,就沒打算讓陸思銘捷足先登。
因而,梁意年有些忐忑地要把手放在半躬身向她邀舞的陸思銘手上之前,手就被人給抓住了,她的身子也被狠狠地拽了一邊去。
驚魂未定的梁意年忍不住輕呼了一聲,一擡頭,整個人好像被唐其臻那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地吸引住了,久久忘了動靜。
“姓唐的,你幹嘛”
陸思銘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不過委屈成分也比較多。
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唐其臻這人的霸道還延伸到了想要搶走他喜歡的女人的地步。
這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難不成他不懂嗎
這人仗着自己的樣貌和家世比自己好,已經把好幾個千金小姐的心都偷走了,現在連在百樂門還逼着他爭風喫醋。
“今天的大洋,入我的賬上。”
陸思銘:“”
宋子蒙:“”
唐其臻看這兩個人沒話說了,扯着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的梁意年走下貴賓卡座,想拉她走到二樓的大舞池那邊過去。
只是,梁意年到了拐角處沒有人的時候,使盡全力甩開了唐其臻。
“唐三少爺,如果紅粧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紅粧計較。”
明明該是哀求的語氣和態度,可唐其臻卻是從中聽出了些許的委屈和難過,那感覺就好像,他對她做了多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唐其臻挑眉,豎起眼神看着一臉倔強的女人,這和她剛剛那一臉膽怯失神的樣子相比,是不是差太多了
“紅粧紅粧小姐,這應該不是你本名吧你剛剛和我兩位朋友相談甚歡,怎麼到了我面前,就成了啞巴,難不成,我們之前認識”
“不,不認識。唐三少爺那麼高貴,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認識您。”
梁意年在聽到他那問話的時候,心一緊,差點就以爲他想起了什麼。
可是他的眼神,不一樣,那他就不是以前的唐其臻。
失落的語氣和恭敬的態度,並未讓唐其臻打消念頭。
梁意年被他拉進了舞池跳舞,人心不在焉的,動作也有些僵硬。
再一次和他這麼親密,兩個人的身份卻是分了等級。
他是尊貴的客人,而她,成了伴舞的卑賤舞女。
不是說這個職業怎麼樣,只是身份在上海灘很多人看來,就是帶上了污點,洗不清的。
“據我所知,百樂門每個舞女的跳舞技術都是拿得上臺面的。我來這裏跳舞,是爲了輕鬆,不是爲了找罪受休息一下,等會換歌再來。”
唐其臻鬆開她的腰,轉身的時候神色特別難看。
就這短短的時間裏,他被這女人踩了十幾腳,她連後退都差點踩到後面的人。
這真的讓他很氣憤,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來找罪受,還很丟人。
梁意年實在是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她面對的如果是別的什麼大人物,她還不至於這麼糟糕,可這是唐其臻。
潘紅蓮一直盯着這邊的情況,看到梁意年低着頭情緒低落地站在舞池中央,傻了一般,連忙讓人把她拉了過來進行訓話。
“蓮姐”
“你怎麼回事啊今天這一批新人裏,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可你呢,今天這樣的表現,你知道你讓我多失望嗎那三位少爺可都是不能得罪的啊,你還把唐三少爺全程踩了那麼多次,你知不知道唐家在上海灘是什麼地位,他看不順眼你把你弄死,我都不敢開口求情。”
潘紅蓮是真的生氣了,除了恨鐵不成鋼,還有不少擔心她的成分在。
“蓮姐,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太對。我儘量調整好情緒,不讓您失望。”
梁意年依然緊張,她踩了唐其臻那麼多次,可他一會兒竟然還要和她跳舞。
她猜不透唐其臻現在是什麼意思
而且他爲什麼要找罪受呢被人踩的滋味,怎麼忍得了。
宋子蒙和陸思銘在二樓貴賓卡座那兒一直盯着大舞池的兩個人,一開始陸思銘還是很不樂意的,覺得唐其臻太過分了,他也不想看他
跳舞。
只是,等看到唐其臻被踩了之後,他就一直在喝彩在鼓掌說風涼話了。
“也許,一時失手。”
宋子蒙也覺得有趣,更有趣的是唐其臻被人踩了第一腳還在堅持不甩開她,這實在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別人也就算了,唐其臻可是一個受不得委屈的人。
“如果是故意的,那麼這位紅粧小姐,可真的要成爲我要崇拜的對象了。唐其臻這樣的人都敢惹,不過這個可能性不是很大。”
兩個人正嘲笑着的正主,上樓來了,走路微微有些不太自然。
宋子蒙心裏想笑,不過忍住了。
而陸思銘就沒有要忍而不發的意思,直接就站起來哈哈大笑,被唐其臻扭住一個手指,痛得不敢吱聲。
“你這人,還真是暴脾氣,你是不是想我成爲殘廢一世人兩兄弟,你就爲了個女人爭風喫醋這樣對我我不就,笑了一聲。”
陸思銘不敢再上前拔老虎鬍子了,唐其臻這最近喜歡跟着人練武功,身手好得很,他的手,都腫了
後者沒有管他,心裏有火氣,宋子蒙倒是好笑地看着不敢吱聲的人,同時也好奇地問唐其臻爲什麼被踩了還繼續跳。
“我想看看那個女人跳舞的技術,到底差勁到什麼地步。”
“讓自己受罪去驗證”
“有何不可,一會兒我還給她一次機會。”
宋子蒙不說話了,也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
印象中,這是唐其臻第一次讓他覺得這麼較真啊,而且是和一個新人舞女較真,這似乎有點過分了。
陸思銘也有同感,卻沒有敢再開口,他覺得他就是一個被死死壓制着敢怒不敢言的小嘍囉。
“去吧去吧,好好在唐三少爺面前表現,一會兒是黎嵐上臺唱歌,跳舞的人會比較多,你可走心點啊,別再給我丟人了。”
潘紅蓮的人看見唐其臻從二樓貴賓卡座下來了,連忙把休息好調整好了狀態的梁意年一邊叮囑一邊給推了出去。
黎嵐今天來得晚了些,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唐硯華,這已經讓她感覺開心了一天。
唐硯華是個大忙人,她從來就不敢有過什麼要他經常來看自己或者陪着自己的念頭。
這是她內心深處最心酸的渴望,卻是唐硯華眼中的懂事。
唐硯華今天只帶着一個隨從,排場不大,讓經理給安排了一個比較隱蔽卻離大舞臺比較近的位置坐了下來。
坐在這裏,除了能夠近距離看到大舞臺的黎嵐,很不巧,還看到了讓他覺得心情鬱悶的弟弟唐其臻。
更讓唐硯華受刺激的是,一個穿着旗袍化着有百樂門特色妝容的年輕女子走向了唐其臻,並且兩個人一起跳起了舞來。
唐硯華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之後,怒從心來,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嘴裏吐出了冷冷的三個字:梁意年。
“大少爺,有什麼事嗎”
跟着他的隨從是阿宏的大哥阿展,他雖然捨不得弟弟那麼小就被派去別的地方,也知道這是不可違抗的命令,轉眼過去一年多的時間,也習慣了。
阿展算是除了他弟弟阿宏還有其他當事人之外,也稍微瞭解真相的人。
唐硯華坐了下來,知道自己不能打草驚蛇,讓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提前知曉消息,只是對着舞池唐其臻所在的地方努了努下巴。
阿展看到唐其臻一瞬間,還以爲大少爺是不高興三少爺過來這邊,“大少爺,可能三少爺最近寫東西累了,過來這邊放鬆放鬆。”
“你再看清楚和他跳舞的那個女人是誰。”
“是梁家小姐,她怎麼”
阿展知道梁意年,而且知道得不少,他弟弟之前整天在他耳邊嘮叨什麼意年姐姐,還經常帶點心回來。
唐其臻出事那天,他在場,也知道來龍去脈。
所以,他明白了剛剛爲什麼唐硯華的反應那麼大,這下,他沒話了。
唐硯華輕笑了一聲,看着阿展,開口,“這個女人,陰魂不散,去,把潘紅蓮叫過來”
潘紅蓮聽說唐家大少爺找自己,雲裏霧裏的,這黎嵐和她,各司其職,也沒什麼利益干係,而且來人臉色嚴肅,她心裏怪慌張的。
戰戰兢兢地被請到唐硯華面前,她腿是軟的,卻難得還笑嘻嘻的,拿出應付客人那一套應付這位大爺。
“唐大少爺大駕光臨百樂門,有失遠迎。不知讓我過來這邊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