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詭命陰倌 >71 鹹魚蒸肉餅
    說完前塵往事,婁阿蛾做出了總結:

    “當我見到傅沛,聽他說行動取消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一直在等的,等到了。

    下令終止計劃的魁星翁,絕不可能是真正的尊主,而是我當初偶遇的……那個欠揍的市井流、氓徐碧蟾。”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撓撓頭,“當初徐碧蟾真就是個混混,你這麼看重他,難道是因爲愛上他了?”

    婁阿蛾道:“我愛的,就只有傅沛。看重你,是因爲你的眼睛。我說過,在海上,我曾侍奉過尊主許久。我太熟悉他的眼神了。於人正面時,寬厚、柔和、淡然,但是很多人看不到他的另一面,狂霸、野心、自私、貪慾……

    第一次見到你,和你對視。你的眼睛裏,有種我現在都無法形容出的深邃。不那麼寬厚,有幾分暴戾,不那麼淡然,還有幾分焦躁,但是,你眼底深處,給我一種感覺大義和小節,你選前者。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發覺你大哥徐魁星不對勁。覺察到了他包藏禍心。

    但是,不同的身份、威望,你不可能用尋常的方法改變一些事,更不可能用親情打動他。

    如果你下決心要改變形勢,唯一的方法,就是取而代之,你自己成爲能夠掌控全局的魁星翁。

    從那時起,你更變本加厲,成爲了人見人嫌,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人們對這樣的人,嫌棄過後,就只剩下遺忘。

    而誰都沒想到,就是這個市井流氓,搖身一變,成爲了人人敬仰的魁星翁。

    想要變成另一個人,而不被任何人發現,太難了。你,難能可貴。除了心機更加深重,各方面的手段,都還必須勝過真正的徐魁星一籌。

    你做到了。

    先生,碧蟾先生。

    你我二度相逢,也算是緣分。

    婁阿蛾只一個請求,替我的阿魯完成心願,留他一對骨血。”

    “我答應你,盡力而爲。”

    “多謝先生!”

    一句話擲地有聲,我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形象。

    衣着襤褸骯髒,但面孔卻十分的清秀。

    女子衝我深施一禮,直起身時,雙眼放光,短時間內,原本美好的面孔,竟一下轉變成了比袁七姑更爲醜怪可怖的形象。

    那完全就像是一顆碩大的魚頭裏,含着一顆白慘慘的人類骷髏頭!

    “七十二鬼剎,婁二,今日歸位,對天地鳴誓,以先生爲尊主!”

    “發誓不是嗑白菜,考慮清楚再說。還有,你還是先前的樣子順眼一點啊。”

    腦子裏出現這樣一個恐怖的魚頭骷髏臉,就跟在眼巴前一樣,我要說不覺得害怕那是放屁。

    婁阿蛾變化回純粹女人的模樣,衝我點頭一笑,消失了蹤影。

    隨着眼神的聚焦,我看到面前不遠處的袁七姑,正看着我發愣。

    我正想開口,她突然又一次衝我施禮。

    這一回,她沒下跪,而是和腦海中的婁阿蛾一樣,雙手交叉在身前,雙腿彎曲成九十度,做了個像是萬福又不相同的怪動作。7K妏斆

    “七十二鬼剎,袁七,今日歸位,聽從尊主差遣!”

    我捶了捶腦袋,疑惑地問:“你這又是唱的哪一齣?怎麼忽然不跟我交換條件,而是要跟着我幹了?”

    袁七翻了翻眼皮,瞅着我說:“婁二都歸位了,我在你面前是螞蟻,她擺弄我也輕而易舉,不管你是誰,她肯尊你爲主,我……我還有什麼選擇?”

    我還在莫名其妙,卻聽婁阿蛾笑道:

    “當初被賜參加鬼王宴的七十二人,都是從千名男女中選出的。尊主……徐某人本是方士,懂得術法觀人,所選之人,都各具慧根。

    這袁七之所以被選中,是因爲,她的心念感應超乎常人。用現代話說,就是她的第六感比一般人強許多倍。

    同是鬼剎,她雖然看不到、聽不出我的存在,但她已經感應到了我這個同類的存在。

    她把所有心念都集中在你身上,自然也就能夠相對直觀地看到我,和聽到我對尊主您的誓言了。”

    “還真都是人才!”

    我由衷感嘆,聽到屋裏男人哭聲中斷,心中一驚,趕忙幾個快步進了屋。

    偏房,吊扇上栓了根尼龍繩套,最初帶我們來到瘋馬場子的那個司機,腦瓜子已然伸進了繩套裏。

    眼見他就要蹬開墊腳的炕桌,我擡眼皮說了一句:“你死了,你孩子可就沒爹了哈。”

    男人本已麻木,聽到“孩子”兩個字,驀地轉過頭:“什麼?什麼孩……”

    一句話沒說完,本來立起來墊腳的炕桌因爲他的輕微動作,一下失去平衡,倒了。

    我暗罵一聲見鬼,正要上去救人,忽然,繩子自己斷了。

    “噗通”一聲,司機阿魯在炕上摔了個仰八叉。

    看着那明顯還嶄新的尼龍繩,再看看雖然陳舊卻很結實的吊扇,我覺得不可思議。

    繩子怎麼會忽然斷了?

    “尊主想救他,我便出手。”

    說話的是袁七姑。

    我扭臉看着她:“你是怎麼做到的?”

    袁七姑說:“我心念本就超乎常人,現如今我附身的這個……你的師姐,心念也是極爲超脫。我也不知道爲何……也許是她也想救人,我倆心念合一,繩子,就斷了。”

    心念合一?

    把繩子弄斷了?

    特異功能?!!!

    我也顧不上多想,上前察看司機阿魯。

    簡單觀察判斷,暗叫萬幸。

    得虧是他剛纔聽到我說孩子,猶豫了一下,同時雙手下意識摳住了繩套,不然重力拉扯,不死頸骨也要損傷。

    阿魯兩眼紅腫,神智明顯已有些不清晰,兩眼直勾勾看着我:“孩子?什麼孩子?”

    我正組織語言,忽聽婁阿蛾說:“阿魯,鍋裏留了飯。我做的,你最愛喫的鹹魚肉餅。”

    我立刻將這話重複說了出來。

    阿魯愣了愣,突然跳起來跑了出去。

    再跑回來時,一手端着個盤子,另一隻手懷抱着一個老款的小電飯鍋。

    盤子裏的菜,已經冷了。

    但明顯能看出,那是新近做的。

    正是,北方少見的鹹魚肉餅。

    “你是什麼人?”阿魯渾身止不住顫抖。

    我說:“這是你愛人最後一次親手爲你做的飯菜,別手抖摔了。放下,坐下,喫,邊喫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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