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人即便死了,魂靈也還是歸人王掌管。
直到商朝末代,帝辛子受做下了那許多人神共憤的事,乃至天地震怒,聯合起來對其進行討伐。
那絕非像是封神榜裏演義的那麼玄幻神奇,但最終造就的結果是隨着朝代的更替,人世間最後一個人王也隨之滅絕。乃至商紂之後,所有的帝王都只稱天子。而自那以後,皇帝就只有管活人疆土的權力,人死後化作陰魂,便要去陰曹地府,由另一個“世界”的最高統治者來掌管了。
面前這個女人……這個四肢殘缺的活屍,竟然說我是商紂王?
我懷疑她是個神經病,不然也不會求親親抱抱。
然而,她偏偏又能說出,我曾經是個作爲血食被圈養的胖子……
我放開她,起身退後一步,說:“你要我做的我做了,現在告訴我,怎麼打開棺材?”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片刻,忽然說道:“這九榫棺本就是你和那妖姬的傑作,你卻忘了怎麼開啓了?”
“我不會開。”我搖頭。
什麼九榫棺,聽都沒聽過。
現在先不管這活屍說什麼,開棺救人才是首要。
我說:“你兒子在棺材裏,一定很難受。”
女人突然邪魅一笑:“我兒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孤零零待了那麼久,現在剛一醒來,就有血食,他又怎麼會難受呢?”
我聽得血都涼了,而這個時候,棺材裏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
我咬牙對女人說:“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前提是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女人嘆了口氣,微微點頭:“你果然真的回來了,果然又再變回了我的王。唉,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想要幫你,更想見見我這一世的親生骨肉。可是,受,你是真忘了,這鐵木打造的九榫棺,一旦蓋棺,就再也打不開了。”
“我看未必。這天底下還能有打不開的棺材?嘿嘿……”
隨着一聲怪笑,我先前進來的狗洞裏,魚貫又有人鑽了出來。
當先發話的一人,正是附在母草鬼身上的凌四平。
我再也不去管那女活屍,急着對凌四平說:“旁的都別說,趕緊把棺材打開。”
金冠盜爺號稱詭盜之尊,在我想來,無論機關再精巧的棺材,對他來說想要打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凌四平點點頭:“這鐵木九榫棺我只聽過,據說其中並沒有什麼機關,而是以九種上古流傳的榫卯之法閉合。一旦蓋棺,就真的打不開了。”
說着,他向銀四和乾飯同時招手:“一起幫忙,咱把這棺材給它翻個個兒。”
銀四嘴角一撇,雙手抱懷一動不動:“老子不是力巴。”
凌四平臉色一沉,驀地擡高調門說:“銀四!別再跟道爺我裝大尾巴狼了!你那雙狗耳朵可不是擺設!剛纔我聽到的,你敢說沒聽見?我二哥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呵呵,別說是你這囚徒了,就算七十二路野仙,五路邪仙家裏的太爺太奶都到齊了,他們又有哪個敢不對我二哥唯命是從!”
“你……”銀四眼睛瞪得血紅,但神色卻有些閃爍不定。
我扶了扶骨折的右手,當先走到棺材旁,雙手撐住棺材。
凌四平又瞪了銀四一眼,招呼乾飯過來幫忙。
“不管他徐禍真身是誰,都和老子沒關係。不過老子一言九鼎,答應過的事,就一定算數。”
銀四雖然嘴硬,但也還是過來幫着推棺材。
凌四平附身的草鬼或許沒多大力氣,但我和乾飯、閆馮偉銀四三個大男人合力,怎麼也有上千斤的力氣。可這棺材未免也太重了,四個人一起推了兩下,居然只是微微晃了晃。
銀四脾氣火爆,只這兩下,就已經上了頭,狠狠捋胳膊挽袖子,嘴裏罵罵咧咧:
“這死禿子的身子骨還是不成,太弱了,若是換了合用的肉身,老子一個人就能把這死人匣子給拆散了!”
他狂暴起來,竟是想把自己當成人肉檑木去撞棺材。
凌四平猛一擡手攔住他:“都別白費勁了!”
乾飯抹了把腦門子:“老大,這棺材太重……比鐵的還沉,根本就推不動啊。”
凌四平神色變幻不定,盯着棺材喃喃道:“這棺材並不是傳說中的虯靈鐵木打造,按理說不應該這麼重。爲什麼就推不動呢?”
我並不知道虯靈鐵木是什麼,但這一陣也大致想到,他爲什麼要把棺材翻過來。
心念轉動,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你們是怎麼進到狗洞裏的?”
凌四平和我對視,眼珠微微轉動,說:“能進來,當然是有門戶,只不過機關不在牆上,而是在地上。”
乾飯解釋說:“根本就不算什麼機關,就把馬蘭花石像前的幾塊地磚撬開,從石像底下鑽過,再把裏面的地磚頂開就進來了。”
凌四平嘴角牽扯,說:“這法子是我當初教給二哥的,他倒是一直都記得。只是平常人注意力多半被石像吸引,很難想到入口在地上。”
我反手在棺材上敲了兩下。
凌四平眼神一閃:“聽聲音,是血靈鐵木。那絕不會合我們幾人之力無法撼動……”
他說話的時候,我已經蹲在棺材前。
凌四平也跟着湊了過來,反手逐塊敲着地磚。
我仔細聽了聽迴音,擡眼看向銀四:“你,再試試推棺材。”
銀四悶哼一聲,表情一萬個不情願,但還是照做了。
單就他一個推棺材,居然也將棺材推得晃了晃。
凌四平翻了個白眼,苦笑道:“真不愧是我二哥,舉一反三,連我都差點被他給坑了。”
“孃的,這死人匣子,怎麼就這麼死沉死沉的!”銀四再次暴怒,雙手用力狠砸棺材蓋。
我和凌四平對視一眼,各自挪到棺材一角,同時摳開掀起了一塊地磚。
下邊是土,但看上去並不怎麼夯實。
凌四平又和我對視一眼,說:“這棺材之所以推不動,是下邊用掛鉤固定了。某人用的還是那狗洞入口的法子,把掛鉤埋藏在這下頭咯……”
說到這裏,他話音一頓,只是眼神意味難明的看着我。
我舔了舔嘴皮子,彈出瞭如意扳指的簧片,開始挖磚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