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偏,就被已經跳出樓梯的三毛,和半個身子懸在樓梯外的瞎子連帶的朝一邊踉蹌着歪了過去。
“撒手替我乾死那個13養的”瞎子狂叫道。
我哪肯聽他的,兩腿一彎,避過迎頭而來的鎬頭,幾乎是屁股貼着臺階面,硬向下磨蹭了一節,同時也勉強穩住了三人一條繩上三隻螞蚱的懸吊隊形。
“找死”
髮際線一擊不中,咬牙切齒的再次掄起了鐵鎬。
看着掄到頭頂的鎬頭,我一陣絕望,腦子裏竟閃現出破書上的一句話:
人心可怖,比鬼當誅
“汪”
隨着一聲狂吠,正要迎面狂擊的髮際線臉色一變,竟驀地仰面向後倒去。
那把鎬頭還是落了下來,卻因爲他的後仰,距離我差了有十公分的距離,“砰”的釘入了地面。
驚惶間,依稀就見一道黑影,在狂拖着倒地的髮際線後退。
沒等我看清那黑影的模樣,就聽刺啦一聲,緊跟着手裏一輕
“三毛掉下去了”瞎子大叫一聲,猛地甩脫了我,跟着跳下了樓梯。
“咣”
一聲悶響傳來,上方開啓的門戶在髮際線被拖走後彈了回來,卻因爲鎬把的阻隔,留下了一道縫隙。
下方傳來瞎子急迫的喊叫:
“徐禍,你先走照顧好我媽,豬鼻巷19號,到底就是我家”
“去你媽的”
我破口大罵,一咬牙,縱身從樓梯上跳了下去。與此同時,手中鎮壇木狂敲羅盤。
“啪啪啪啪啪”
鎮壇木狂響,可我落地的一瞬間,還是感覺到周圍有無數的身影不顧一切的朝着我撲了過來。
我完全是出於本能的,按照破書上最終的寶鑑猛然咬破了舌尖,連血帶唾沫,不管不顧的朝着身前周遭噴了出去。
“啊”
三毛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怎麼回事”我盡力繃着嘴,不讓法寶流失浪費,含糊的向瞎子問道。
話出口,才見瞎子正睚眥欲裂的抱着三毛往前拖。
仔細一看,就見三毛兩眼緊閉,一雙腳竟然全都陷入了碎裂的棺材板下面。
“噗”
我張嘴將一口舌尖血噴向破洞,三毛終於被瞎子拽了出來。
看到三毛的雙腳,我忍不住渾身直哆嗦,差點雙膝一軟,跪癱在地。
她雙腳的鞋襪沒了,皮肉也沒了,從棺材板下拽出來的,只是一雙白森森,掛着血絲和殘肉的腳骨
“我艹你媽”我幾乎瘋了,狂罵着,擡腳猛踩棺材板下不斷穿出破洞伸出來的白骨手爪。
我恨不能直接用鎮壇木拍打周圍前赴後繼撲來的鬼影,又或者乾脆將鎮壇木甩向那棺材板鋪成的黃泉路
“帶上三毛”
瞎子驀地將三毛甩到我背上,將被我畫過符籙的右手猛地揮向一個鬼影,“能出去一個是一個,帶上三毛,快走”
“一起走”我把三毛向上託了託,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就想朝着左邊的樓梯跑。
“沒用了,是我大意了,你們走吧”
我愕然回過頭,藉着上方門縫透入的光亮,才發現瞎子的一隻腳堪堪從一個棺材洞裏拔出來,已經皮肉缺失鮮血淋漓。
“滾”瞎子劇烈掙扎,想要推開我。
“去你媽的”
我大罵一聲,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又或是戾氣竟猛一用力,將他扯的半邊身子搭在了我肩膀上。
就這樣,揹着三毛,半扛着瞎子,一步一步艱難的往左邊樓梯的方向挪。
瞎子大喊:“徐禍”
“三千”我咬牙切齒,“你答應給我三千,我就幫你平事陰倌有陰倌的規矩,接了買賣,就不能反悔你給我三千,我帶你出去你給不給”
瞎子似乎也折騰的沒了力氣,喘了幾口,慘然道:“給我給你一條命”
我開始相信瞎子先前說的話,我們走上了黃泉路,不能夠回頭。
三毛回了頭。
瞎子爲了三毛,也回了頭。
我不知道因爲什麼也放棄了先前一現而過的生機。
我感覺自己已經麻木了,只要想起破書上的內容,嘴裏就下意識的順口唸出來。九不搭八,混亂一團
爬上樓梯,爬到一半我就真的是在手腳並用往上爬。
我沒力氣了
這時,我已經不再去看瞎子和三毛的命燈。
因爲,我能感覺到,除了被我揹着和拖着的這兩個人,我的後背上,爬滿了充滿怨氣的人
黃泉路上的鬼魅似乎知道只要錯失了這次的機會,便會萬劫不復。所以,拼了命的想要留住我們。
漸漸的,我感覺自己的力氣全都耗盡了。
只想趴下,閉上眼睛,享受最後的安逸。
“汪”
猛然間,一聲狗叫從上方傳來。
只剩一道縫隙的生門竟被一隻狗頭拱開。
狗頭一甩,居然甩下一條繩索
我瀕臨絕境,一抓住那繩索,便拼命向上爬。
與此同時,繩索的另一端像是被人拖拽拉扯,勉力的一點點往上方收縮。
終於,隨着一聲哀鳴和我最後的竭力攀援終於撞開了樓梯上的那扇門,勉強爬了出去。
“三毛小毛”
“三毛最後怎麼樣了”竇大寶一句話把我拉回了現實,又回到了蛇皮巷元大師屋子裏的暗室。
我恍惚了一下,錯了錯下顎,深吸了口氣說:“胖妞的兩隻腳都廢了,送到醫院截肢了。”
“瞎子呢”竇大寶又問。
我剛想回答,猛地反應過來,擰眉瞪着他:“他他媽要是有事,你還能認識他啊沒看見他還是囫圇個嗎”
竇大寶愣了愣,舔了舔嘴皮子,問我:“最後是誰丟繩子下來,把你們拉上去的”
我身子猛一震,緩了好半天,才咬牙說:“是柱子。”
“柱子”
我點點頭:“我當時差不多嚇瘋了,等爬上去,才發現才發現我拽住的繩子是一根腸子是狗的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