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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相见

    寿明殿内,太后方才听闻自己身边的阿菊在仪元殿时,又昏过去一阵,如今才悠悠转醒,却也顾不上自己的身子,忙问宫里现下怎么样了。

    竹嬷嬷答“方才放出去的眼线说,皇上下旨处死昌贵嫔,降昭媛为才人,降珊嫔为采女。”

    太后已绝望得没了力气,如今虚弱地道“弋儿他怎能这样赶尽杀绝”

    竹嬷嬷劝道“皇上许是已经拿到昌贵嫔谋害先皇后的证据了,还有,含章宫那边也闹出了麝香其实贵嫔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皇上大怒,也是寻常。贵嫔到底只是太后您的侄女,皇上却是亲生儿子啊。”

    太后看向竹嬷嬷“阿竹,你是说,是哀家太偏心德怡了么”

    竹嬷嬷不知如何回答。

    太后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本以为熬过后宫争斗,坐上皇太后便可事事顺心,却不想还有被自己儿子所牵制的一日。”

    竹嬷嬷见太后心灰意冷,连忙安慰道“太后您还有陈家嫡次女,还有珊陈采女小主,还有端芳仪”

    “徽怡不成事,况且现下又被贬为才人,陈采女也是如此,端芳仪么到底是清高的人,哀家指望她去争什么呢哀家如今,到底是谁也没有了啊。”太后道。

    “太后”竹嬷嬷喃喃道。

    太后闭目,向榻后靠去,似想了许多,又下定了决心,说道“弃德怡,保徽怡。”

    “太后您说什么”竹嬷嬷一时惊讶,问道。

    “那麝香到底是哀家的族兄送给德怡而非徽怡的,事情本就与徽怡无关,想来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既然如此,徽怡禁足即可,不必废她昭媛之位。再者德怡搬出去之后,徽怡以昭媛之位,也可迁居青竹宫主位。”太后缓缓解释道。

    竹嬷嬷却不想太后可以如此绝情,立即便下决心抛弃了自己的大侄女,要知道得知沈颐之死的真相后太后还欲尽全力保住陈德怡呢。

    太后却是知道竹嬷嬷所想,道“哀家总要保住一个罢,德怡是铁定保不住了,便只有徽怡了。”

    竹嬷嬷在心中微微叹息,道“也罢。奴婢这就去告诉皇上您醒了,顺便把您的意思传达给皇上。”

    “去吧,”太后说道,又无力似的瘫在榻上,阖上眼,喃喃道,“这回皇上肯定会让哀家养病,哀家养便养吧,容那几个小蹄子蹦跶一会儿。等哀家将养好了,定不会轻易放过一个。”

    景弋到底是妥协了,只禁恪昭媛与珊嫔的足,并不降她们的位分,但陈德怡到底是要被赐死。赐毒酒白绫之前,媚央请求景弋,去见陈德怡一眼,问几句话。

    景弋自然应允。

    陈德怡如今也并没有被搬出青竹宫,故而媚央还是在这娴月殿中见她,只是这娴月殿再也不似从前陈德怡为皇贵妃掌凤印时的辉煌彼时不少妃嫔常常入娴月殿走动,故而陈德怡也将殿中布置得十分华丽,以彰皇贵妃之尊贵。如今整殿仿佛如沉寂了十余年一般,门前处处都落了灰尘。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想来便是如此罢。媚央想。

    不去想自己是否也有一天会如此,媚央推开殿门,入眼却是一片昏暗。

    宫中的窗皆用纸糊,只有皇帝、太后、皇后宫中的窗子可以由琉璃制作,然而沈颐崇尚节俭,却也没有这样做。然而各个殿中少不了有奢侈些的妃嫔,为了殿中明亮白日亦点灯盏红烛,陈德怡便是其中之一。故而往常入娴月殿,都可见一副明亮景象。而如今不知是内务府亏待还是陈德怡刻意为之,正值白日,娴月殿正殿中却昏暗无比。

    但即便点明灯火又有何用呢殿中人的前路已是茫茫黑暗,周遭再明亮又能如何呢

    随行的元翠唤一声“懿妃娘娘驾到,罪妇陈氏还不出来迎接”

    良久,内里的寝殿那边才传来轻微的响动,只见一妇人踱步出来,身着素衣,面容憔悴,发也未绾,其中竟可见点点银白。

    “懿妃,”陈德怡缓缓道,语气似是嘲笑又是自嘲,“你莫非是孟婆转世,这般喜欢送他人下黄泉么从前的朱胭华,温婉儿竟都是你送走的。”

    元翠喝道“罪妇陈氏怎可如此不敬”

    媚央却不动声色,仿佛接下的陈德怡的讽刺“话说送佛送到西,这送人也要送到底,从前千谋万算将人推向忘川河畔,我也不在乎再将他们引过奈何桥只是死在我手下的人,哪个不是罪有应得”

    陈德怡凄然一笑“你又哪里是为了什么罪有应得才对人下手的你若是那般,也混不到如今这懿妃的地位”

    媚央却道“这是讽刺也好恭维也罢,我还不需要你这般评判。只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问个清楚”

    陈德怡道“懿妃请问便是。”

    媚央道“妙琴妙笙她们只认了你谋害皇五子之事,这件事暂且揭过不提,而皇上却找到了你谋害先皇后一事的证据那么我且问你,你可曾做过其他什么事么若是做过,又是什么事”

    陈德怡问道“懿妃心里想必已有了猜测。”

    媚央道“那是自然。既然你打算让我先说,那我便问了从前芙婕妤身边的杨太医,是否是你的手笔”

    陈德怡点点头,道“的确。反正我不承认他也要被你们处理掉,留他也无用,我不如认了好。”

    媚央继续问“那么皇四子身边的乳母赵氏,含章宫第一回发现的麝香,又是不是你的手笔”

    陈德怡却是神情一滞“什么乳母赵氏又是什么麝香,你们陷害我不也只是一回罢了,哪里有什么第一回第二回”

    媚央眉头微皱,语气也提高了三分,却是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陈德怡确实沉思片刻,然后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那乳母赵氏当初不过是随意下了一步棋,如今我却都不大记得了,到底是漪兰宫的那场谋划重要些这件事,我也认了,还有旁的什么吗”

    媚央才恢复了方才的语气,虽觉得陈德怡的反应奇怪,可不是她做的又会是谁做的呢想来也只是陈德怡人之将死又在这昏暗无比的娴月殿里待久了,神智都不清了才一时不记得了。媚央便说“无旁的了,你好自为之罢。”便转头离开了娴月殿。

    待媚央离开,殿门在此关闭。陈德怡才唤来她从前的婢女七夕。这七夕却也是与端午、中秋一同培养的,只是由于她身边人手一向够并没有太多做提拔,如今端午、中秋并不在娴月殿,陈德怡只能由这七夕伺候。

    七夕却问道“娘娘,方才懿妃问您那些莫须有的什么乳母和麝香,您如何就认了下来”

    陈德怡没有回答。

    三月初,陈德怡便被赐了毒酒,恪昭媛、珊嫔二人皆是禁足,太后于寿明殿休养身体。媚央身为位分最高的妃嫔,承担起了代理六宫之职。因秦贵人的沉寂,后宫除了媚央外亦有几位得宠的妃嫔,如玥婉仪、端芳仪与琇贵人等。顾慕姝如今亦在自己宫中安心待产,却也安分得很。

    从前有皇贵妃在,太后又屡屡阻拦,景弋不曾属意媚央掌权。媚央自己起初的心也是安分的,再加上要照料景暄,故而也不曾注意这些。后来便是一心谋划着如何扳倒陈德怡,倒不曾注意这些。故而初初上手,媚央还觉得有些吃力。便说这账务,许多年沈颐、陈德怡管理的旧账下来,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现下媚央又无人请教,只好领着一拨人埋头强理。

    好在琳琅却是这方面的好手。琳琅家中出过一位账房先生,故而对这些耳濡目染,也懂得多了。再加上琳琅本就聪慧,这账务理理便也顺手了。

    但繁琐的杂事岂止这一件,如今媚央已算是忙得不可开交,许多人都谏言令他人管理宫务。故而媚央请命,令慎修仪出月后协助自己,景弋觉得无妨,便应允了。以慎修仪的谨慎,她又曾在太后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只是如今慎修仪也是位列九嫔,如何能手中握了权力又甘心屈居于自己之下,便是个问题了。

    好在如今她不似有野心的样子,媚央也只可想“过一关是一关”了。

    只是如今却是有一件大事等待她处理。

    这便皇长子的问题了。皇长子景晖如今娶了陈玉在京城建了府,陈德怡毒害皇后、慎修仪等事本不该与他相关,但这次次都是冲着那个储位下手,故而不乏有朝臣宫人议论皇长子亦是野心勃勃,在京城时刻等着夺那储君之位。更是有人劝景弋贬景晖为亲王之子,就如当初的景妍一般。

    景弋心里深知景晖是无辜,但耐不住朝臣三番两次上谏,故而甚是烦恼。而景晖一事,亦是景氏的家事,少不了要如今“当家”的媚央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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