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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 晋封

    媚央亦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朝云殿的,只觉得天光亦是恍惚,脚下的砖亦是恍惚。恍惚加上恍惚,也没能成了清楚。回到朝云殿,屏退无关下人的一刹那,仿佛所有委屈喷薄而出,洒了遍地。“查全都给我查查母亲的来历,到底是不是凤鸣宫”云绾忙劝慰道“娘娘,您不要动怒啊,谁知道陈氏罪妇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终究还是查出了结果,与陈徽怡所言分毫不差,只是“眉间桃花”到底没有定论。然而景弋所做,却又证实了此事。媚央声音凄冷“媚央,眉央眉央是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云绾已然哭泣“娘娘,不是的,这全都是巧合,全都是巧合啊”

    “名如此,那姓呢”媚央怔然道,“我到底是该姓朱,还是什么”

    云绾理一理着其中的逻辑,大惊失色道“不会的不会的当年皇上也不过十岁啊娘娘”

    “是么”媚央走出门外,“既是十岁,那又是为何这紫禁城当真有扭曲人心智与人格的魔力么”

    云绾冷静下来,说道“不,当年皇上十岁,也就是说,这一切全都是陈氏那个贱人胡诌娘娘万不可信她”

    “胡诌么”媚央神色凄冷,“只是我知道,陈徽怡恨我入骨,若要置我于死地,绝不会胡诌一件看上去就绝无可能的事,除非那是真的。”

    云绾道“陈徽怡已得了失心疯,从她谋杀太后的行径里就可得知,娘娘何必对她的话上心”

    “我也知晓这些,”媚央道,“可不知为何,我心底里就愿意相信这些。许是她的喊声太过凄厉罢。”又索性不想这些,道“其实,真相为何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到底要在这后宫生存,从前那么多屈辱都受下了,如今又怎可轻言放弃。”

    于是眸光冷下了,一颗心亦然。从前的步步算计,如今似又回到了媚央身上。只是媚央有时也会惘然那“交付真心”的心愿,真的存在么抑或只是午夜梦回的迷梦

    云绾见媚央神色改变,道“这才是奴婢认识的娘娘。”

    陈徽怡不日便被处以死刑,因顾念陈家老臣,景弋不作诛九族之刑,只将她五马分尸。然而陈家自此也沉寂许多,朝堂上,顾氏兄弟与朱、何联盟分庭抗礼,渐渐形成新的局势。

    景弋又下旨端芳仪、玫御婉侍奉太后十分勤恳,故各晋半品,端芳仪为婕妤,玫御婉为玫嫔。太后刚刚去世,本该举国大丧,宫中妃嫔不该晋封,可见太后在景弋心中的地位确实无足轻重。然而景弋以“侍奉太后”为名,又无人敢不服此二人的晋封。只是端婕妤虽侍奉过太后,尚且名正言顺,玫嫔却是不曾。不仅不曾,太后生前还十分痛恨玫嫔,以至于一日差点罚她跪在寿明殿门前至天黑。然而景弋下旨,又有何人敢质疑呢

    太后与陈徽怡倒了。媚央在宫中的地位再无威胁,日子也如烈火烹油一般。朝云殿中,进进出出的赏赐、来来往往的妃嫔络绎不绝。端婕妤表示归顺媚央,与玫嫔二人宠爱颇为深厚。朱婈亦不例外。且人人都道,懿贵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只是颖修仪勒令手下的珊婉仪、琇贵人、凌美人与宋采女,不许与翊坤宫来往。朝野中,顾庭远也曾上书言“贵妃朱氏母族获罪,又是庶出身份,不宜为后。”景弋只一笑了之,不表明心意。

    但三个月丧期过后,景弋又一道圣旨晋懿贵妃朱氏为皇贵妃,和昭容向氏为和妃,怡修媛胡氏为怡昭媛,端婕妤姜氏为端贵姬,玥婉仪朱氏为玥婕妤,玫嫔杜氏为玫婉仪,嫔陆氏为陆芳仪。此中妃嫔大多为媚央一派,且更是晋媚央为皇贵妃,如先前的陈德怡一般,摄六宫事。顷刻间,仿佛后位已成定局。

    且顾慕姝一派亦不敢有怨言,只是按住不发,处处忍让。就如玫婉仪与珊婉仪同时看上了内务府的一个花瓶,内务府却回绝了珊婉仪的请求,送入了翊坤宫。珊婉仪在自己殿里不屑道“不过一个瓶子,这起子小人,竟跟孝敬自己亲娘似的去巴结杜氏”但这话到底不敢传出去,珊婉仪深知哪怕她去寻了顾慕姝做主也无济于事,更不会只身去惹是非。

    媚央的册封礼比其他妃嫔晚一日,以显皇贵妃身份贵重。这一日,合宫妃嫔都须对媚央再三参拜。媚央坐于上首,身穿朱红吉服,只是上面所绣到底只是朱雀,而非凤凰,以显皇贵妃与皇后身份不同。其下两排妃嫔,为首的是慎妃与和妃,再之下便是怡昭媛、颖修仪、瑾修容、慧充媛等。众妃盈盈行礼“臣妾等参见皇贵妃娘娘,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媚央特意昂了昂头,今日除了皎贵姬病着,其他人都来了。媚央着意欣赏着这权力带来的美好这是她一直想要的而她如今确实得到了。“起身罢。”她沉稳唤道。妃嫔们便整齐划一地起身,说道“谢皇贵妃娘娘。”

    采澜突然惊呼腹痛。媚央忙关切道“元翠,快去扶着昭媛”采澜的腹痛一阵便过去了,只是神色到底虚弱,一副撑不下去又要强撑的样子。珊婉仪低声道“装模作样”媚央凌厉的眼神扫过她的脸颊,她立即噤声不言。

    采澜说道“恕臣妾失仪。”媚央只道“礼仪有什么要紧还不是皇嗣重要”便吩咐将采澜送回木梨宫,又唤了卫太医为其诊断。大礼还要进行,媚央与六宫妃嫔说上几句场面话,便也结束了。

    媚央并不曾直接回朝云殿,请示过景弋后,直奔木梨宫。静怡殿内,媚央担忧地问卫太医,道“采澜姐姐怎么了”

    卫太医蹙眉道“昭媛小主许是体质十分虚寒,又多年不曾好好调养,故而怀胎艰难些。前几个月还没有大事,只是今后会愈加艰难。”又转头问采澜“昭媛小主,您如实回答臣的问题这样的症状,是否已经出现过几次”

    采澜低头不语,还是巧织答“小主前些日子倒有几次腹痛,只是不严重,便只当做孕中常事,又兼不想麻烦皇上与皇贵妃娘娘,所以要奴婢们守口如瓶”

    采澜似是责怪一般看向巧织,巧织道“娘娘,您的身子是自己的,皇嗣也是您的自然也是皇上的,皇贵妃娘娘今后也将成为他的嫡母,可千万马虎不得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娘娘最亲近的人”媚央亦心疼道“采澜,咱们如今没有敌人了,日子安稳了,我又如何不能花精力照顾你的身子呢你到底是最要紧的啊”

    采澜只是默默,似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媚央见采澜如此,便只道“你若不愿意,咱们不逼你便是,皇嗣都未必要紧,只是采澜你必须好好儿的。今后我会让卫太医好生照料你的身子,卫太医医术精湛,必会保你周全。”

    采澜点头,双眼已因感动而红了一圈。

    于是,媚央回到朝云殿时天色已是漆黑。踏入殿中,却见一抹明黄身影坐于正中央。媚央笑道“弋郎来了,怎么不告诉臣妾一声,还等得这样晚。”景弋脸上多了一分不正经,道“等的便是夜间的那些事,可不是要等得晚些么”媚央双眸扫他一眼,“真不正经”景弋又道“方才是在木梨宫么明知道朕今日要去找你,你偏偏跑去看怡昭媛,可见朕这个夫君在央儿心里,是比不上央儿的好姐妹的。”

    “采澜姐姐也就罢了,”媚央玩笑道,“姐姐肚子里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父亲吃孩子的醋,算什么”说着这话,突然又想起自己生母的种种事来,不由在心里嘲讽自己若此事为真,那他岂不是恋上了母亲又娶了女儿么

    话说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眸中的笑意也淡去三分。景弋见她如此,便说道“今后央儿便是统领六宫的皇贵妃了,再也无人会欺辱央儿,陷害央儿。只是央儿若觉得累了,大可把事情交给慎妃、和妃,怡昭媛诞下皇嗣后亦可帮忙,颖修仪她兄长这些日子管得有点宽了,不提也罢。还有端贵姬、玥婕妤、玫婉仪三位,她们如今到底年轻,先历练着,今后也能帮你。”

    媚央浅笑道“皇上既给了臣妾这样的权力,臣妾自然会担起相应的责任。自然,慎妃妹妹精明谨慎,和妃妹妹安分老实,还有其他人,也都是好的。”

    景弋又问“旁人也便罢了,说到端贵姬,她从前心向陈氏,央儿竟真的不计前嫌么”

    媚央察探着景弋的神色,发现他甚为随意,便也随意答道“端贵姬擅长文才,行为举止又端庄,可为皇上分忧。能为皇上分忧的嫔妃,臣妾自然亲近。”

    景弋便又恢复了那不正经的神色“夜已深了,说什么公务呢快快就寝罢。”

    媚央双颊染上红云,这夜,自是一夜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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