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到了第二天快天亮时才慢慢停下,太阳高挂在空中,将湿漉漉的地面逐渐晒干,只剩下几个还负隅顽抗的水坑。

    言谢急匆匆的向前跑去,拦住才下车的一名Alpha。

    他的面色严肃,看着眼前的Alpha,“张总,我想你需要就突然结束合作而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这位张总是研究所一直以来甘兰花的供应商,但是就在昨天晚上,他们打电话过来,以一种极为强势且不容质噱的态度结束了合作。

    没了甘兰花的供应,目前研究所又还没有研制出合适的代替物品,况且第一阶段的投入试验也需要源源不断的抑制喷雾投入,这几乎可以说是直接从源头断了一整个生产链。

    因为此,言谢几乎一夜都未睡,一大早便起来到甘兰花厂商这里要求见面想要问个清楚,但无一被打太极式的手法拒绝见面,最终只能蹲守在大门口拦截。

    “解释?”只听张总冷笑一声,“我倒是还想让言先生您给我一个解释。”

    “张总想要我解释什么尽管说明就是,我一定会知无不言,但您不应该就这样贸然结束合作,这对我们双方之间都不算尊重。”

    “言先生跟我谈尊重?但从一开始言先生也并没有给出我们尊重不是?”张总说,“我昨天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言先生,你是Omega吧?”

    听到张总提到这个,言谢心中瞬时间有了些不好的猜想,但是又不敢确定。

    “是。”言谢对上张总的眼睛,坦坦荡荡,“我是你一名Omega,但是这和我们之间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就大了。”张总说到这时面色变得不太好看,“言先生从一开始来谈合作的时候用抑制物品遮掩住了自己的信息素,以导致我们认为你是一个Beta,而你自己也没有说明。”

    “这种刻意隐瞒性征的不诚信行为,让我极度怀疑言先生的为人,没有办法再心无隔阂的与你继续合作。”

    言谢听到这算是知道这场合作的结束是怎样一回事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性别。

    一开始他们以为他是Beta,而他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进行解释,合作就在钱财到位的情况下就那么顺理成章的达成了,可如今他的性征泄露,Alpha就不愿意再与Omega达成合作。

    说到底,还是这万恶的性别不平等而造成。

    “张总,你是因为我Omega的身份不再合作还是因为我的诚信问题不合作这件事情我尚且不谈,就论我们这段时间的合作,钱款我从来未曾拖欠,承诺的合同上的事情我也全数做到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你的私自结束合作属于违约行为,你需要对我进行损失的赔偿。”言谢已经不抱希望再与这家供应商进行合作,只能从一个角度上去尽量减少损失。

    “荒谬!”张总彻底恼怒,“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你是Omega,我们这场合作根本不可能达成,这是你欺诈行为下的成果。”

    “我没有向你索取赔偿已经是仁至义尽,我劝你赶紧滚蛋,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一定追责到地,到时候就不是合作结束这么简单的事情了,我要你的那破研究所彻底倒闭!!!”

    “是吗?”言谢听着张总威胁的话,眼神中冒着寒光,熟悉他的人看了便会知道他已经被彻底激怒,而眼前的这位却浑然不知,“既然如此,我与张总就再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只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

    说罢,言谢扭身离去。

    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与张总不欢而散后,言谢又去了另外几家拥有甘兰花供应的厂商,毕竟研究所的甘兰花供应还是要及时补上的。

    但是无一例外,言谢都是在还未见到人,只听到他的名号后便遭到了拒绝,很显然,他的事情已经在整个甘兰花供应的小圈子里传开了。

    所有供应商默契的对他的合作拒绝,而他们失去的不过是一桩生意,可言谢却是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题。

    这不,才进研究所的门,管理财务的Omega就走了过来,一脸郁色的说:“言先生,库房里的甘兰花快要用完了,再不补货,研究可能就要暂停了。”

    言谢听着这话心中不由一沉,看了一眼身边脸上都带着担忧的其他人,心知自己眼下这样的情形更是不能自乱了阵脚,面上带着一贯的沉静,安慰道:“别慌,我会想办法。”

    可嘴上说着想办法,脑袋里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言谢回到房中,拿出大大的电话本,将上面大大小小有甘兰花供应的厂商圈出来,一个个打电话过去,最终又一个个用红笔画上叉。

    而在看着这满页的红叉时,言谢心中忽然品出了几丝不寻常的意味来,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就好像有人专门跑去各个大大小小的甘兰花供应商身边凑着耳朵告诉他们言谢是个Omega,不要和他合作似的。

    毕竟如果只是几个大的供应商知道了,言谢还能够理解为合作竞争并存,大家相互通了气,但是就连几亩地种植了甘兰花的小商家都知道了他的性征,并且以此作为理由拒绝与他合作,那这就不正常了。

    总感觉这背后像是有人推波助澜给他使绊子,这样被刻意针对的感觉并不好,但言谢也总算看清了此路不通,打算想想别的办法了。

    容时和任柯凡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们站在门口,言谢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作为研究所的首要份子,甘兰花即将断了供应的消息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言谢,喝碗汤。”任柯凡将一只瓷碗放到言谢的面前,里面是煮的白白的猪骨汤,上面浮着淡淡的油腻和葱花,隐约还能看到被炖的醇香的大骨。

    “谢谢啊。”言谢笑着对任柯凡说,脸上的表情尽量表现的轻松,他从早上到现在只出门前急匆匆喝了一杯豆浆,现在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拿着勺子暖呼呼的汤下肚,言谢的胃一瞬间暖了起来,扭头对上任柯凡关切的眼神,笑了笑,说:“汤很好喝。”

    “那就好。”任柯凡听着这话松了口气,“我爸说人难受时就要喝碗暖呼呼的汤。”

    “甘兰花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太过于烦恼。”

    任柯凡说话一向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往的,但里头的关切却是让人真实能感受到。

    “抱歉啊,把你们带来了这里做研究,现在却是连原材料都要供应不上了。”言谢语气中带着歉意的说。

    “道歉做什么?你能带我来这里,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毕竟……”任柯凡说到这笑了,“无论怎么比,这里的研究环境都比我之前要好上太多了,相比起以前,没有原材料只是小问题。”

    任柯凡以前研究的地方都是自己建造的,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差不多拼凑,条件十分艰苦,哪里能和现在拥有专业设备的研究所相比。

    但是哪怕如此,言谢还是会感到抱歉,他并不想让他的研究员在研究之余还要因为原材料这种本应该不是问题的问题而困扰。

    一旁的容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盯着那满页红叉的通讯录,随后抬眸看向言谢,开口道:“这些电话你都打过了?”

    “嗯。”言谢听着这话看去,“但是每一个都拒绝了我们的合作请求。”

    “每一个?”容时咀嚼着这三个字,他看着言谢,双目对视,里头是双方才能读懂的意思。

    容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们的研究所被刻意针对切断原材料了。

    “但这些都是北方这边的供应商,我会尽快去联系南方那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愿意与我们达成合作。”言谢将联系表收好,说道。

    容时听着这话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而是说:“在此之前,甘兰花的供应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言谢听着这话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容时具体是什么意思。

    而一旁的任柯凡也是很好奇。

    “我成年的时候,家里送了我一块地,因为没想到要用它做什么,所以就干脆全部种满了甘兰花。”容时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平淡,好像这一块地就跟吃饭喝水似的正常。

    但有被炫富一脸的言谢和任柯凡均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块地大概多大?”言谢问道。

    容时想了想,“不大,也就一亩半。”

    言谢:“……”

    “一亩半的甘兰花应该够我们研究所两个月的使用,但是长久还是需要想想别的办法,之后还要大规模推广,这么一点肯定也是不够的。”容时对言谢说道。

    这里头的道理言谢当然是知道的,但是容时这不算大的一亩半地甘兰花也是解了言谢这燃眉之急,让寻找新出路的时间不再如之前那么紧迫。

    ……

    房间内灯光昏暗,言默斜坐在案前看着桌面上的照片和资料,上面记录这言谢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活动和行为。

    密密麻麻的字眼涌入言默斜的眼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下手中的照片,长吁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最得意的作品,终究是以失败告终。

    而他也早就说过,失败的作品,他会亲手毁掉。

    只可惜,言谢并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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