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乔渡生潇洒地一跃，片叶不沾身，翩翩落地。
程因顺着啸夜星的背，只能慢慢往下溜。
“以后绿色出行，走走路，对身体好。”
乔渡生故作委屈，“吾以为你喜欢骑老虎。”
“主要是于心不忍，多可爱的老虎。我们爱护它，呵护它，让他茁长成长。”
啸夜星刚疏松开筋骨，大脑袋拱乔渡生，见他不肯，聪明地看出来，求谁更有用。巨大的脑袋悬到程因眼前，嗷呜咆哮。
“啸夜星很喜欢你。”
“盛爱难承，麻烦你收回去。我还想多活两年，开开小面包车。”
“你同它说，且让它自个儿找个地方玩耍去。时间不早了，还有正事要办。”
啸夜星大张虎口，威胁程因，不说服乔渡生再骑着它跑几圈，就把程因当点心吃了。程因无比怂得摆摆手，“老虎这类猛兽，在动物园看看就行。我们人类对自身要有清晰的认知。”
山林震动数下，啸夜星不满地摇虎头，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企图留下来。
“翻过小路，前边便是大门街。”
“它怎么办？”
乔渡生还没开口，程因果断拒绝，“养不起，真养不起。”
“啸夜星自由惯了，不喜热闹。”
乔渡生意味深长地看程因，仿佛在说，看，一只老虎都比你听话。
程因不甘认输，“能一样吗？都说脑袋大的聪明，它脑袋比我大上几百倍，它要还不聪明，只能说头大无脑，发育不良。”
啸夜星的身形庞大，不远处就是人流密集的街道。程因担心被人看见，喂喂喂好几声，“往左边，树多得地方走。”
“无妨。”
奇怪，这么大的虎躯，按理说，所到之处应该树倒墙塌。先前，程因被啸夜星带着跑，没注意到。现在站在地面上看啸夜星，它奔跑的力量足够在地里留下一个大坑。
什么也没有，啸夜星不曾来过。连一根树枝，一朵花也没有受到啸夜星影响，如同一阵风吹过一样。
“我今天总算体会到守山主的威风。”
“小事。”
程因瞎操心，“不过，你还是要嘱咐啸夜星小心点。它那么大，根本藏不住，万一被人发现，抓走泡虎酒。”
“不会。”
“凡事没有百分百，万一嘞。行，就算没被人抓走，那被看见，也很麻烦。”
程因再三强调，不是他舍不得饲料钱，不收留啸夜星，而是无证养老虎是违法行为。
乔渡生心情愉悦，“无妨，反正吾是你的伙计。吾的坐骑，当然是你的。谁说过，天塌下来，由他顶着。”
“你开玩笑？”
上派出所赎老虎，程因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干成那么大一件事。不过仔细想一想，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相信是真的。难道报警说看见一只哥斯拉大小的老虎，恐怕电话还没打完，清风山精神病院的车已经到门口了。
“对了，韩阅的情况的怎么样？你来的时候有消息吗？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他要是学不会用脑子，这辈子也摆脱不了韩美世的欺压。”
“啊？他啊，麻烦不小。”
“虎毒不食子，韩美世是韩阅的亲生父亲，他不爱护韩阅也就算了，怎么舍得下毒手。”
乔渡生在人世间生活才不到半年，对于人的认知，以他跟程因经历的这些事来说，人的恶大过于善。他之所以不讨厌人，是因为有程因在。程因总能让他见识到一些人不讨厌的地方，一些可取之处。
“三千界芸芸众生，有善便有恶。”
“我就想不通，韩美世到底为什么要对韩阅非打即骂。”
程因琢磨不出理由，想来想去，能让一个男人做出卖妻虐子的事，理由大概只有一个。
“你说韩阅会不会不是韩美世的亲生孩子。”
乔渡生心明如镜，只是不能随意透露。“因果缘起，有时总是很莫名其妙。”
“何止是莫名其妙，他们两个简直是仇人。韩阅恨不得跟韩美世同归于尽，你没看他随时带着弹簧刀。见面就往外套。”
光程因亲眼所见就已经发生了三回。韩阅时时刻刻带着刀，说明他极其缺乏安全。且他非常渴望力量，去保护身边的人。只是他真的太小了，又没有人教导他，长期以往，韩阅早晚要走错路。
他是个好孩子。
程因有些感伤，他跟韩阅比，虽然都一样，没有了父母亲的呵护。他的父母在世时，给了他无与伦比的爱。程因是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而韩阅就像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落，自己长大。
张小莲懦弱，韩美世自私。韩阅自出生起，就只能依靠自己。甚至要用小小的肩膀去承担起照顾张小莲的重任。
“韩阅这么惨，父母两个都有责任。”
程因走到街口，远远就看见灵棚里又打成一片。
韩阅挥舞弹簧刀扬言要杀了韩美世，“不许动我妈，谁也不许动。”
“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畜生。”
韩阅看见程因回来了，见到救星般，收起凶恶的神情，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
“他们都是韩美世的亲戚，来抢我妈。他们说我妈搭灵棚太费钱，要抢她走，马上送到殡仪馆火化。我不肯，韩美世就拿麻绳捆我。”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呐。这不是街道里头说，张小莲生活困难，韩阅一个小孩子不容易。说是捐了一笔钱，另外火化还有些补贴。我们想着韩阅以后上学生活都要花钱，能够省一点是一点。”
“对，这小孩太不懂事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众口铄金，何况韩阅本就是个浑身长刺的孩子。
程因冷下脸，推开这群所谓的为韩阅着想的亲戚。奇葩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捐了钱，正好，这些是这小孩在我们那儿定的殡葬一条龙，找谁要钱？”
“你妈妈糊涂，把你教得一点没规矩。”
“就是，这么小就敢欠钱，以后肯定是坐牢枪毙的命。”
“我没有，我不是，你们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