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笑就笑,不犯法。”
“不笑。”
程因一拳锤在方向盘上,坑,全是坑。揍完韩美世,收到三万块尾款,快乐大结局。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你就看着,任由他们吃吃喝喝,花光用光。我的钱呐~”
乔渡生端坐在副驾驶,装耳聋,听不见。
原以为事情了结,皆大欢喜,谁知道,还有请客吃饭这一茬。程因把岜沙寨的人请来,于情于理推脱不了,硬着头皮答应请他们吃顿饭再走。
在头人冲佤的带领,岜沙寨众人在自助餐厅大杀四方。三十八块的自助餐,愣是吃回了本,还能多挣三百。酒瓶码到天花板,连餐厅珍藏十年的僵尸肉都被挖出来,吃个底朝天。
“吃就吃吧,横竖花不了几个钱。完事,还唱K。”
没进KTV前,程因以为岜沙寨民风淳朴,寨民朴实无华。进了KTV后,头人冲佤,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一瓶啤酒敲开盖子,怼准程因,咚咚咚往他嘴里灌。
“不喝就是破坏民族团结,相当666。差点没把我喝死,你就在旁边看得正开心。”
乔渡生沉默得可怕,静悄悄的。程因罗里吧嗦,口水废了一箩筐。乔渡生蹦出两个字,“没有。”
“听你的语气,何止是开心,你都快上天了。”
为了感谢程因替他们找回张小莲,每个寨民轮流学头人冲佤,请程因喝了一轮酒。先前已经喝了一轮,程因眼看着五个舅舅喝爬趴下,大口吐,吐干净,爬起来,继续喝,继续吐,险些把KTV的厕所堵了。呕吐味连着酒精味儿熏得包厢没法站脚,地面除了垃圾就剩人。
浩浩荡荡,五十几号人喝多了,总不能丢下不管,程因只能自掏腰包,安排住宿。
“一百八十一晚的房间,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奢侈过。”
一时冷场,程因不开口,乔渡生亦不挑开话题。程因纳闷,乔渡生又哪儿吃错药。有时候吧,他觉得男人心赛过海底针。
横竖猜测乔渡生不高兴的原因。
“阿生,你是不是看我不顺?”
程因从里到外分析一遍原因,结合最近发生的事,隐约觉得是自己原因。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直说。别别扭扭的,跟大姑娘似的。”程因看了一眼导航,拐弯下省道,进入杭南市区,“我对你不算好,但凭良心讲,不少你吃,不缺你穿。遇上事,哪次不是我挡在前边。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你到底对我哪儿不顺眼?”
林林总总,诸多原因,乔渡生开不了口,现在想来,确实是他多虑。
程因认了,自己就栽在乔渡生手里。一退再退,只要乔渡生满意,弄死他程小爷,都乐意。“哎,你要是真觉得我不好,你走呗。我不拦你,不过,你考虑清楚。出了纸扎铺子的门,再想回来,没那么容易。”
焦灼,紧张的气氛在车内蔓延。程因很少真的发怂,唯独这一次,他脑子里的弦一蹦,嗡嗡嗡地做响。他怕乔渡生开口,说要走。又害怕乔渡生一直不开口。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程因求乔渡生给个痛快。嘴上不饶人,没好气地质问乔渡生,“你到底想怎样?”
“无事。”
程因铆足力气,打出去一拳,结果打在了棉花上。没事?程因可不觉得没事,脸拉得比驴还长,打昨天起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我程小爷也不贱,没工夫围着你团团转,讨好你。别给脸,”程因一想万一再刺激乔渡生,真把他气跑了,缓低语气。“你偶尔也接一下。配合配合,给老板一个面子。”
“两天后,便是你的生辰。”
程因的二十五岁生日像一个禁忌,不提不打紧,一提总带着一股浓重的死气。
咯哒一声。
乔渡生的食指敲在方向盘上,提醒程因别分神,专心开车。
“生日?生日能怎么过,当然是大操大办,普天同庆。”
乔渡生满是质疑,“是吗?”
“要不然嘞,对了......”
程因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赔乔渡生一把剑,再给他也过一次生日。所以乔渡生是在用无声的抗议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准备生日礼物。程因自己就够抠抠搜搜的,没想到,乔渡生比他还抠。
“不是,我生日,你不送礼,你怎么滴,还想我给你包大红包。”
鸡同鸭讲!
乔渡生被程因的神逻辑怼得哑口无言,简直是秀才遇见大头兵。
“先给我过生日,再给你过,有来有往,生活幸福。”
炙热的目光锁定在程因的脸上,凝视许久后,乔渡生长叹口气。程因宁可委屈自己,也要将就他的高兴。自己又哪里放得下程因。不知不觉,他早将自己同程因绑到了一条船上。
“无事隐瞒?”
“我能瞒着你啥呀!怕你可乐喝多了,烂根,背着你偷喝。还是,吃独食不带上你。”
“程因,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瞒过本尊的眼睛。”
“得了吧,你打下山见过几个人。”
仔细算算时间,程因惊讶不已,他跟乔渡生相识不过三个月,却感觉过了一辈子一样地漫长。
“你说,本尊或许能帮你。不说,神仙难救。”
“或许,那就是不一定。等同于,帮不了。”
“人心可大可小,你亦可信可不信。”
“我最烦你们这些神仙臭老九的样儿,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刚才问你,你不说。现在反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车子飞速窜下省道,程因一脚刹车,靠边停好。
“乔渡生,你呢?你有没有彻彻底底地相信过我。”
既然今天乔渡生开诚布公,程因不打算当鸵鸟,有些事情,说开了,比憋着,把自己憋死强。程因有理有据地指责乔渡生,不仅是不信任,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模样,程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好像,对,一个渣男对女孩表白,口口声声说真爱,拿女孩当老婆。实则,压根没放心上,全当做一场游戏。
“有几次,我看见你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当场甩手走人。知道为什么,我不走。”
三言两句,程因彻底反转局势,从乔渡生质问怀疑他,变成他掌握主权,责怪起乔渡生。语言组织,表达能力之强悍。乔渡生称赞,真真的厉害。
程因掏心掏肺地说到,“因为我拿你当兄弟,当家人。我在乎你,所以忍你,让你。乔渡生,你他妈没心没肺也要有个底线。”
“吾的心早已给了你。”
“那块破石头。”程因口无遮拦到,“挂到咸鱼上,几个星期连个问的人都没有。神仙小哥哥的心也不值钱啊。”
“那看来,没心没肺的是你。”
“你信我,我哪怕把天捅出个大洞,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因此受到牵连。”
“所以,你真的有计划?”
程因拍拍嘴,嘿嘿两声,遮盖失言,“计划个鬼。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血肉之躯,妈生爹养。”
“信任是彼此相互的。当然,吾承认,偶尔有时,你确实不太令人信服。”
“切。”
“你可曾听说过一则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姑娘,她的笑声像银铃一般动听,她的容貌像春天的娇花一样美丽。她受到了许多人的疼爱贺欢喜。也正因此,她遭到了更多人的嫉妒和仇恨。”
“故事会?”程因挠头,“阿生锅锅,你别跟我绕圈子,真没那个闲工夫。”
乔渡生不顾程因的恳求,继续说到,“当她长到十六岁时,她开始期盼心仪的男子前来迎娶她。”
这剧情,程因熟悉,抢答到,“女二从中作梗,男一被迫另娶,女一郁郁寡欢。经过重重磨难,有钱人终成眷属。”
乔渡生只说,“世上哪儿那么多花好月圆的事。她背负污名,含恨而终。姑娘下葬时,她的父亲祈求苍天。老天若有眼,一片冰心在玉壶。千年后,坟墓被挖开,果真,一颗心脏栩栩如生,像不曾死去。只是,时光流逝,沧海桑田。那姑娘姓谁命谁,受的什么冤,早已消逝如烟。”
乔渡生的暗示,程因分明是听懂了,偏要装不懂。
“噢,起码姑娘她老爹的心愿达成,也算没白忙活。”
“何必过执。”
“这事你得问那姑娘,她老爹。雷没劈到你身上,你不知道疼。”
三千尘世,人海茫茫,程因能遇见乔渡生,总归是有一分机缘,一个原因。
“她的心肯定比你那破石头值钱,我放咸鱼卖,保不准,明儿咱们就能住上靠海大别墅。”
“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啊,天生的劳碌命。”程因重新发动车,“废话说完了,别拉着个脸。回头宝宝看见,以为咱们两闹离婚。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容易性格缺陷。”
这下轮到乔渡生打棉花,“不要胡闹。”
“放心啦,程小爷我好人一生平安。”
“答应我!”
程因掏耳朵,确定没有听错。乔渡生用了“我”字,而不是从前奇奇怪怪的,吾啊,本尊什么的。
“程因,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