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飘。”
不知道是乔渡生提醒他纸钱别撒得太开，容易散。还是要他做人别太飘。程因才不在乎，半指后厚的纸钱抛向半空。
“小萝卜丁，我今天铁定心要跟高源对着干。有空，你别跑！”
高源似乎对矮个儿有知遇之恩，对高源忠心耿耿。迫不及待地呛程因的话，“小子太狂，等他来了，叫你跪下喊爷爷。”
程因骂了句很下流的脏话，纸钱铺天盖地的散开。嘴里吓矮个儿，“棺材里头蹦出个龟儿子。程小爷我现在就送你归西，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纸钱撒向天空四五丈高，飞过KTV高耸的屋顶。纸钱散开时，漫天皆白，遮天盖日，叫人看了，无不目瞪口呆。
方才程因说，他的纸钱能飞到隔壁街。矮个儿是不信的，纸钱轻飘飘没有重要。抛洒起来，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把纸钱抛到空中。但同时又要有巧劲儿，不能用力过猛。一用力，纸钱的飞行方向改变，直直地往地上落。
“我不是吓唬你，就你这么个萝卜丁，不顶事。高源怎么还不来，是赶着买棺材，还是定火化炉。”
似乎是有重要的事，使得高源选择忽视程因的叫嚣。程因连祖宗十八代也骂出来了，就差拿把铲子，上高家挖祖坟。愣是没把高源激出来。
矮个儿仰头看天上的纸钱。奇了，纸钱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张，飘在半空，许久不见掉落。矮个儿毕竟不是普通人，见到如此奇特的现象，只奇怪，不害怕。
乔渡生也追问程因，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程因指指四周，他们现在站的位置，位于金悦洗脚城正中间的高处。洗脚城四通八达，小巷穿插，中央有两条水泥大路交错。因此现在的位置正位于十字路口中间。
“我倒要看看你的纸钱，怎么飞过去。”
程因当然没办法纸钱中间飞过去。不过，他心眼多着，探出这里正是上风口，才撒的纸钱。程因的力气比平常人要大，他撒的时候，纸钱的位置就比别人高。风向一变，纸钱轻松飞跃KTV的屋顶，跟着风飘啊飘，飞向远处。
“他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万一他真会邪门歪术，扎小人，驱小鬼。不行，这个东西万一是真的，要倒八辈子大霉。”
“快，快把我身上的纸钱拿走。”
“天上掉下来那些才是。”
话音未落，人群四散。顷刻间，只剩下矮个儿，还有几个重要中层领头大哥。大哥们也想跑，但人到中年，再就业艰难。为了房贷车贷，为老婆孩子的未来，咬牙强忍。
“雕虫小技，装神弄鬼。你这几招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一点小把戏。”
程因扭头跟乔渡生商量，“现在的反派智商都那么高吗？按理说，他不是应该跪地求饶，求我饶他小命。有点不好对付，智商这块，我很棘手。”
乔渡生拨开程因钻过来的脑袋，不让他垫到肩膀上。免得他得寸进尺，到时候整个人都趴了上来。他可不想打着打着，背后出现一个大树懒。
“你往后多学习。”
学习已经来不及了。综合昔日经验，程因就不是块学习的料。他这人学什么都快，前提是跟学习无关的事。大概是老瘸叔小时候逼他学习，逼得太狠。
三岁的时候，老瘸叔要他背下一整本资治通鉴。程因到现在都觉得可怕，老瘸叔是哪儿来的勇气。让一个说话，门牙漏风，连一加一等于几都要掰半天手指的小孩背那么厚一本书。
带着自己家的孩子永远是最好的滤镜，觉得他是个小天才，跟别的小孩就是不一样。程因摆摆手，“学习就算了，我知道算账，谁没给钱，谁少给钱就成。”
矮个儿对自己被忽视，很不爽，再度发起进攻。
一声尖锐的口哨。
矮个儿身后出现五个头戴斗笠，身穿红色雨衣的人。程因探头去看，越看越奇怪，红色雨衣仿佛撑不起一样干瘪。每走一步，矮个儿就好笑一声。
“你笑起来很好看？”
程因抠下一块墙砖，往下砸。砖块擦着斗笠，摔到地上。那五个人的脚步整齐划一，先左脚，后后脚。但程因看见，雨衣下有两个缺胳膊，另两个缺腿。唯一中间那个还算完好，也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脑袋偏得很厉害。好像脑袋没有挂在脖子上。
矮个儿得意地发笑，“想见高老大，先过我这关。”
矮个儿闻言勃然大怒，催促红色雨衣上前。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空无雨，只是有无数纸钱悬浮在空中。再看地面，红色雨衣一个爬在另一个头顶，缓缓靠近程因和乔渡生站脚的招牌后。
“你换个人来也是一样，小爷我不吃你那套。”
矮个儿得意地向程因介绍，红色雨衣究竟是谁。
程因故意杀他威风，“故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这句话太老土。你换个说法，赶时间。”
“谦虚点，给他一个机会。”
乔渡生不开口，矮个儿只是生气。他一开口，矮个儿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哥哥姐姐们，给我上。”
红色雨衣不断蠕动上前，使劲抱住程因的脚踝，试图将他拖下去。
“我母亲怀胎十月，孕育我们六个兄弟姊妹。”
看样子，除了矮个儿，其余五个都没有活下来。
矮个儿说到自己的身世，夸炫得意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他是六个孩子中的胜利者。
“十月胎动，一朝分娩。我母亲痛疼难耐，活活疼了七天七夜，始终也生不出来。她不知道，我们六个正在她肚子里，互相撕咬，争食。只有最凶狠，最厉害的孩子才配出生。”
婴娃娃在母体中发育时，需要依靠母亲提供足够的营养。一旦营养不足，发育便会迟缓。
程因推算矮个儿的年龄，五十多年的生活条件还不是很好。一胎怀了六个孩子，根本无法供给孩子营养。哪怕是在现在，也会出现，双胎变单胎的事。究其原因，便是发育好的那一个为了争夺营养，顺利出生吞噬自己的兄弟姐妹。且多胞胎出生后，有很大的概率，没有发育好，有一些身体上的疾病。
矮个儿便是六胞胎中的胜利者。可，这并不是件好事。矮个儿因此永远是个矮小的男人，永远矮人一大截儿。
胎儿久久生不出来，母亲力竭身亡。连带着矮个儿一块儿被放进棺材，埋进土里。
“若非我当时拼命挣扎，破开母亲的肚子。我现在就没法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红色雨衣们的攻击异常迅猛，其中最凶狠的就是脑袋没挂在脖子上的那个。程因抬脚要踹，乔渡生按住他，“别碰。”
矮个儿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看出其中的特殊，对乔渡生起了防备。比较起程因，真正需要警惕的是乔渡生。看他斯文安静，同程因这个五大三粗的想比，他简直俊秀像朵出水的芙蓉花儿。
“怎么了？”
程因抽出蛇骨鞭，往斗笠上，狠抽一鞭子。
矮个儿吱呀乱叫，他是看出来程因手里的好东西。于是继续说身世，转移程因的注意力。“可怜我出生时，母亲已死，哥哥姐姐们相互争斗。我在孤坟中躺了许久，没有等到家人将我挖出。不知过来多久，母亲的身体逐渐发寒发臭。饥饿难耐之下，吸食了母亲的血，撕咬哥哥姐姐们的血肉。”
何止是不会把他挖出来，下葬多日后，寻常人听见棺材里仍有传来小孩的哭声。谁有胆子，先挖为敬开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有直接倒土深埋，已经是矮个儿运气好。
小婴儿怎么可能靠吃血肉活下去。除非，矮个儿不算是个真正的人。
蛇骨鞭抽开斗笠，大颗爬满蛆虫的窟窿脑袋暴露在眼前。
程因还没有喊，底下坚守的领头大哥惊慌失措，纷纷后提，找借口跑路。矮个儿也不指望他们真能帮上忙。他们走了更好，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哥哥姐姐们，抓住他。”
程因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拎起蛇骨鞭，噼里啪啦一顿乱抽。大量的黑色烟雾，伴随着强烈的臭味，飘到程因鼻子边。
“呕！”
程因吐出了声，矮个儿这是打不过，改变策略，改用生化武器对付他了。
“别以为小爷会怕了你。”
蛇骨鞭抽落一个，乔渡生挥手打飞一个。
“看来高源给了你不少好处，你连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挖出，送给他设邪术。”
矮个儿说起得到高源赏识的事，难以掩盖感激之情，大声说到，“我足足在棺材里呆了七天，最后是他将我从棺材里挖出啦，养我长大。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驱使自己的哥哥姐姐持续不断地攻击程因，不让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