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钗头凤 >第10章 第十章
    一声炸雷在唐琬的脑中炸开,这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怎么怀上了公爹的崽儿?再者说,公爹先前一直在床上躺着,前几日才能下床走动,又是哪里来的精力去生娃娃。更何况,在旁人的眼中,公爹一直都是极为疼爱唐氏的,成亲二十载从未纳妾从未有偏房,又怎会拜倒在这个小丫头片子的石榴裙下?

    假山里的二人相拥而泣,直觉告诉她现在必须离开,唐琬捞起了宽大的裙摆,慢慢地往后退,却不料踩上了地上的一截枯枝,吱呀一声发出一道声响。这时,假山那侧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谁在那儿!”

    唐琬的心一咯噔,这定是被发现了!慌忙地从小桂花树下抓了一把泥,胡乱的朝着脸上抹了几把,也顾不上先前一直端着的礼仪,捞起裙子到大腿,撒开脚丫子就往外头跑。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逃跑,明明理亏的是那里面的人才是,自己倒心虚的先跑开了。

    如果陆宅有监控,大约是能见到她狼狈的逃跑样子,像只在泥地里翻滚后被人拿着扫把恐吓后疯狂逃窜的□□精。

    跑了没几步,便直直的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唐琬鼻尖撞的生疼,抬头一看,正对上了陆祁祐那细长的双眸,二人均愣了一下,反应了几秒后,陆祁祐一脸好笑地盯着她的脸瞧。

    “官人怎会在此?”唐琬被盯的不自在,便昂起头来小声询问。

    她正欲往后退退,隔出一个人与人的安全距离,却不想陆祁祐大手一捞,自己又被带进了他的怀中,唐琬在心中懊恼,这该死的男女力量差异,自己怎地就轻而易举的被他抱在怀里了。

    “我在院中等了些许时候,见你还不回来,便来寻你。瞧你,怎地像个花猫似的。”陆祁祐抬手,指腹划过唐琬的脸颊,带落下了几抹泥土,动作轻缓温柔,连带着语气也是极为宠溺的。

    唐琬大窘,身子被人锢在怀里不能动弹,双颊飞速的爬上两朵红云,“我我,我……在园子里四处走走,看看园子里的果子收成如何了。”她正说着,眼睛瞥向几步远身后的假山处,那里已是空空如也,早就没了人影,只留下一株瘦小的桂花树在微微地晃动着枝叶。

    “你素来喜爱这些果子花儿的,若是果子知晓你这样操心,将自己的脸上涂满了泥,挤破了脑袋也要让你瞧见它们长得好,石榴怕是瞧见了你这份心,结了一堆的果子红彤彤的在碟子里,比蜜还要甜。”

    稍微的擦干掉唐琬脸上的泥,陆祁祐松开了禁锢在她身上的左手,他总觉得,琬琬比之前更加俏皮了,这样的她又像是从前在唐家的模样,一颦一笑满脸都是小女儿家的姿态,让他爱不释手。

    唐琬嘟着嘴低声道:“官人惯会打趣我,果子是打那泥地里长出来的,哪里我看几眼便能长得好呢,倒是照看这园子的人费了心才是。”

    “琬琬巧舌如簧,为夫是说不过你,只是你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剥了半响的石榴,若是不早些回去,怕是要喂了屋里的蚊虫。”陆祁祐牵上她沾满泥的小手,径直地拉着唐琬往他们住的院子里走去。

    假山处的二人已然离去,唐琬揣着这个惊天大秘密,既不敢说出来也没有当场抓了那二人的现行,只能将见过的事听到的话硬生生地咽下肚子里咬死当作从未见过这回事。

    不给自己找麻烦是她人生最重要的准则。

    刚一到院子里,眼尖的香兰便奔了过来,遇春听见声响,忙将手中正在剥着的石榴放在了案上出来迎他们。香兰虽觉得奇怪并未表现出来,反倒是遇春见唐琬满脸的脏污,以为自家姑娘又糟了什么罪,觉得是自己的过失,顿时眼眶红了起来。碍于陆祁祐在一旁,却也不敢真正的哭出来,便一直咬着嘴唇忍着。

    唐琬从小到大被人孤立培养出来的眼力见可不是浪得虚名,可即便看见了遇春的失落却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只能换个松快些的话题调节调节气氛,“你们两个妮子,我满身满脸的泥你们都看不见似的,待会儿罚你们一人去园子里摘三个石榴吃了,脚底不沾上厚厚的泥不许回来。”

    这句话一说,香兰和遇春还未反应,陆祁祐倒是笑出了声,“娘子倒是仁心,也不知是在责罚还是在奖赏,瞧瞧娘子花猫似的脸,今日你们不吃完定是不能回来了。”

    陆祁祐开了口,这下子不做也得做了,二人麻溜的跑回去拿上东西,临走时遇春还在盆里接了水,盖了帕子。

    进了屋后,陆祁祐将唐琬拉至盆前坐下,拧干了帕子,又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擦着,掌心的泥被一层层洗净,手背上的青紫也显现了出来,陆祁祐停了动作,怔怔地看着那片青紫,隔了几秒后,才低声道:“琬琬,你受了委屈了。”

    也许是陆祁祐的语调太过温柔,又或是他手上的动作一如往常的轻柔,这一句话突然拨动了她心中的那根弦,连带着呼吸也停了半拍,目光从二人牵着的手转向桌上的那一碟还未剥完的石榴,不自然道:“我……我想吃石榴了。”

    陆祁祐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化作了一滩似水般的柔情,他俯下头,轻轻地在唐琬的额前的碎发处落下一吻,道:“好。”

    感受到额前那温暖的唇瓣,唐琬竭力地控制衣服下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直到陆祁祐将她的脸擦干净后才勉强静了下来,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陆祁祐除了有些妈宝,其他方面完全可以封个模范丈夫。

    擦洗后,陆祁祐又单独净了手拿起了一个还未剥开的石榴,唐琬拈起几粒碟子里先前遇春剥好的石榴籽儿就要放入嘴里,又被陆祁祐拦了下来。唐琬仰起脖子正要询问,却见陆祁祐朝着她摊开右掌,掌心里躺着十几颗红艳艳的石榴籽儿。

    这该死的让人心动的!唐琬在心里暗暗咒骂,却还是微笑着接过他掌心的石榴籽儿。今天的心脏负荷严重超标,她原以为自己能做到油盐不进,永远的当个孤寡美人就好,却不想还是轻易地被他打动,陆祁祐待她不薄,下午的事该不该告诉他呢?唐琬在心里犯了难。

    香兰和遇春二人都很卖力,还没到晚膳的时候呢便赶了回来,也不知是吃了几颗,香兰的小嘴吃的通红,遇春的衣裳上都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黄色汁水,唐琬叹了口气,这两孩子咋都这么实诚,叫干啥就干啥,也忒好欺负了。

    洗漱后,陆祁祐屏退了众人,拉着唐琬进了里头的厢房还顺手关上了门。

    两个丫头被他遣走,婆子们也退了出去,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唐琬二人。唐琬看着厢房里那张梨木大床,眉头跳了跳,上头的红色鸳鸯被今日却瞧着十分的刺眼,红彤彤的颜色映着唐琬白皙的脸颊,原本的肤色竟渐渐变成了粉色。

    她突然觉得这屋子里太热了,太热了,热到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起身预备去开窗,陆祁祐突然从身后将她一把捞起,抱到了那张梨木雕花的床上,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墨香,墨水味钻进唐琬的鼻腔,直达大脑,她快不能清醒的思考了。

    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陆祁祐要行夫妻之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已经拒了一月有余,陆祁祐应该也不好受吧。唐琬从心底暗示自己接受,脸上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陆祁祐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而后便和衣睡下,并无其他的动作,只是将手轻放在她的腰间,头靠在她的背后轻声道:“琬琬,今日之事,日后为夫必会为你讨得说法,必不会叫你平白地受了这样的委屈,今年的州试我一定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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