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萱跳下了马车就跑,男人在后面追,这一路她吓得魂都要出来了。她跑进悬山道观的一座大殿里,墙角凌乱地扔着些瓦罐,还有香案柜子,她钻到那下面,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男人在周围找了半天没找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但是她已经是惊弓之鸟,根本不敢出来。

    她自己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突然听见乔涟的声音,顿时喜出望外,就跑了出来,没想到那男人一直没走,突然驾着马车冲过来撞马车。

    要不是苏异及时出手,两人大概已经一命归西了……

    听完大概,苏问秋很庆幸苏异还没离开,否则现在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但是苏异的伤同样让他心疼。

    他问道:“你确定驾车撞你的人就是凶手?”

    祁萱重重的点头:“我认识那辆车,很厚重的帘布,宝蓝色的。”

    苏异将这一线索传给了正在赶来的林樊,虽然苏问秋对此不抱希望,但还是寄希望于他能注意一些这种特征的马车。

    乔涟抚摸着祁萱的脑袋,神情地说道:“阿萱,我发誓以后再惹你生气,就让我在马桶里淹死!”

    祁萱微微一笑,小鸟依人般将脑袋埋在他怀里,两人久久地抱在一起。

    祁萱对这个举动很害羞,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一脸娇羞地拿手指绕着发梢,苏异拉着苏问秋转过身去,给他们些空间,苏异不可谓不识趣。

    苏问秋拿眼角余光偷瞄,但是这个角度却什么都看不到,等了一会儿,苏问秋小声问道:“亲……亲上了吗?”

    苏异也回头瞟了一眼:“嗯!”

    等林樊他们赶到的时候,乔涟和祁萱并排坐在一起,卿卿我我地说着话,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这小子以前还是苏问秋和苏异腻歪,轮到他简直就是油腻得蒙了心眼。

    不过看到好兄弟终于找到了归宿,苏问秋心中也是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

    陆倾云跟林樊一起到的,看到这一幕不禁也感叹:“姐姐我好生羡慕啊!”

    苏异道:“那就赶紧嫁人!”别来缠我家少主!

    苏问秋当下也道:“是啊,赶紧给我找个姐夫,以姐姐的才貌,提亲的人早踏破门槛了吧?”

    陆倾云噘嘴道:“那些人都很无聊,而且他们看上的不是我爹的官位就是我师父的江湖地位。”

    林樊带着人收了道士的尸首,走过来看见乔涟和祁萱,惊诧道:“什么情况?”

    苏异和苏问秋同时叹气:“说来话长,一边走一边说吧!”

    然后几个人进了悬山道观,看见山壁下那具摔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时,林樊问:“谁干的?”

    苏问秋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我这是殊死反抗,在场的姑娘都可以作证!”

    可作证的姑娘们都在观里,身侧的苏异却“嗯”了一声。

    见有人捧场,开心地夸张比划道:“我当时真的万夫不当,朝那贼人大喝一声天山六阳掌,一手天山折梅就把他扔下来了……”

    林樊笑着提醒:“藐视公堂是要打板子的!”

    苏问秋道:“啊,我记错了,我当时用的少林拈花指!”

    苏异点头:“没错,是拈花指!”

    林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对身后的陆倾云吩咐道:“回去之后,别光治苏少侠的手,连你家弟弟一起,让大夫给他们看看癔症。”

    走过山壁回廊,到了绑着一群姑娘的大殿。被苏问秋踢断肋骨的家伙还在地上呻吟,他脸上多了几道伤痕,望着那些一脸无辜的姑娘,他立即明白了。

    这帮姑娘肯定是恨透了这两个拐子,一人赏了他一下。

    也只能说这家伙活该,这事儿苏问秋直接装糊涂,把打人的罪责也担了下来。

    林樊拍着他的肩膀称赞:“可以啊,你现在跟本不用不着苏少侠护卫了嘛!要不我帮苏少侠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的!”

    苏问秋暗暗觉得好笑,他知道苏异根本不会同意。

    苏异冷冷道:“被我练过的兵,你不怕再上不了战场?”

    那帮姑娘中最小的才十二岁,还没及笄。众人纷纷咒骂两个拐子根本没人性,她们被关押了挺久,一直缺衣少食。

    官差们将她们带走,将随身带着的水喝干粮都拿了出来,不少官差都脱了自己的外袍给他们披上。

    连苏问秋自己身上的奶糕和苏异帮他带着我的斗篷都贡献了出去。

    两个人贩子口供完全不一致,一个说掉下去摔死的是老大,另一个说被苏问秋踢断肋骨的才是老大,拐卖的事情苏问秋懒得过问,跟他也没多大关系,此时不归提刑司管,应该移交广陵府府衙。

    他们去那个积水的水潭旁边,官差已经把道士的尸体带走了,苏问秋说道:“水里面有个东西,能不能想法子捞上来?”

    林樊端详了一下道:“这水挺深的,估计得找几个水性好的。”

    苏问秋道:“先把那个最大的捞上来吧,应该比较好捞,然后你们再找人细细查看,找找有没有别的东西。”

    差役们找来一根长竹竿,在水里来回划拉。终于勾到了,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油纸包裹着的纸包。

    找了块空地,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个账本,本子边角已经浸湿,但内容大抵还看得清,是那些姑娘的小相和一些年纪之类的资料。

    林樊问:“这东西是谁掉下来的?”

    苏问秋说道:“谁掉进来过?十有八九是黄浒的,我过去问问。”

    苏问秋拎着账本,问那个拐子那是谁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黄浒!”

    果然是这样!

    原来这伙拐子是跨着国境地做生意,需要一个地头蛇牵线才能把货卖出去,于是就找到了黄浒。

    前一晚,黄浒过来给姑娘们画小相,然后去联系买主,不出意外的话,这帮姑娘统统会被卖到暗门子里去,被迫成为雏妓、暗娼,黄浒也会拿回扣。

    黄浒曾说今天会来找他们,可是一直没来,这帮人就只好窝在那里继续等。

    他们当然不知道,黄浒已经死了。

    苏问秋推测事情的经过,黄浒昨晚从悬山道观里出来,正好遇上凶手,被凶手一脚踹进水里,又在脑袋上补了一锤子。

    只是他仍然没想明白,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临时起意的不成?还是真的与鬼画舫有关?再或者是复仇!

    林樊严肃地说道:“昨晚上过鬼船的人已经死了半数,你们剩下的四个人可得小心,要不要帮你们直接关进牢里,那里最安全!”

    苏异说道:“不用,现在开始我会保护问秋,乔涟和祁姑娘也可以来我家住着。陆大小姐就交给你们官府了。”

    林樊看了一眼陆倾云:“陆大人忙的很,你家家丁也没啥武力,晚上去邬寐那里吧,秦风楼暗卫众多。”

    陆倾云说道:“为啥不能都在我问秋弟弟家呢?”

    苏异冷冷看他一眼:“没有房间了!”

    两人又开始针锋相对,相互瞪眼,苏问秋不得不打圆场:“先不急着说过夜的事儿,咱今晚我还有的睡吗?鬼船子时才会出现。”

    林樊道:“关于这条船的线索,阿寐懒得叫人整理,只是核实了几条。广陵府并没有画舫沉船。非要说关于船的事故的话,十年前有个公子哥租了画舫游湖,醉酒之后对撑船很有兴趣,撒酒疯时去撑船,撞翻了烛台,画舫上二十多人全都死了,只有那公子哥掉到湖里留了一条姓名,但是无法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他无法接受自戕而亡。”

    苏问秋说道:“喝醉的人撑船,多半会被淹死的吧,竟然活下来的只有他。”

    回去之后,林樊开始忙碌起来,苏问秋陪苏异看了大夫,然后叫人送了一大堆东西,在府衙后院直接吃了起来。

    苏问秋端着一碗杏仁蜜,非要喂给苏异吃,还一边叹息:“今晚上又没得睡了,唉,好无聊啊。”

    他其实在想着案子的事情,他始终不相信,那四人的死是因为上过鬼画舫,因为这四个人死了,根本对任何人没有益处。

    然而凶手刻意制造出四起溺毙案件,目的就是为了制造鬼船杀人的假象。

    另外,凶手又是如何知道乔涟的名字,他怎么能够一天时间内把这些人找到呢?

    一碗杏仁蜜终于喂完了,乔涟和祁萱从外院进来,苏问秋问:“你们去哪了?”

    乔涟答:“门口的坊市有家茶楼,我带阿萱买些干果。”

    苏问秋脸沉了下来:“现在开始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你们再凶手的猎杀名册上不知道吗?”

    乔涟怨念地说道:“睡觉也在这睡?”

    苏问秋怒吼:“今晚不用睡!”

    这可能是史无前例的一次,他们几个都是凶手的目标,不敢让任何一个人落单。

    提刑司下工了,林樊带着陆倾云来到后院,没想到邬寐也来了。

    邬寐见祁萱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脸色红晕,看着特别可爱,邬寐道:“这姑娘漂亮得像多花一样,听说有坨牛粪不珍惜啊!”

    乔涟脸一阵发红不说话,苏问秋道:“不愧是璇玑阁阁主,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陆倾云也拍拍祁萱的头:“换了衣服真是漂亮多了嘛,一定是有人爱护滋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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