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明抢!”马掌柜气的急赤白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是怪他,身为掌柜的,却又没有临场应变能力。

    闭市后庄弘从后门进来,带着新的配方,他们自然喜不自胜,上次的碧落果子做成个残次品,虽说因着这道点心,店里的食客们是多了些,但是好与坏,人们一吃就能分辨。

    庄弘任务失败,他也没说什么,只说唐掌柜不好糊弄,要他在宴丰食肆好好做,不要露出马脚。

    直到荷花酥的到来,他们才算是高兴一场。

    因为他发现庄弘带来的配方竟然是完整版,没有丝毫纰漏。

    当即便立刻组织厨子们展开研究,也好在明日推陈出新,却没有深/入想过,荷花酥的配方为何如此完整,还被庄弘光明正大地带了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这分明就是唐元元设下的圈套,就等着庄弘往里头钻,而他还懵而不自知,连什么时候被发现身份暴露都不知道。

    被她带着冯肆长堵上门来时,自然也就无从反应,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明抢?说的多难听,这不是再跟他要吗…

    唐元元光明正大地说道:“你犯我在先,我找你讨点利息你该主动赠与我,这叫封我口,真是一点都不聪明,还要我教你。”

    马掌柜被噎的哽住,不能跟她硬碰硬,他还有季公子做靠山,心下另起了打算。

    正在这时,冯肆长一早派出去的那个小厮跑进来,与他耳语,“季府上的季公子来了,马上到。”

    冯肆长一下松了口气,来了就好,他可算能当个和稀泥的和事佬了。

    然而,还没等他歇口气,顾七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凉凉的语气充满威胁。

    “和事佬做起来需得看对象是谁,冯老爷子自该忧心经营半辈子的名利,当心人至暮年时失了威望,儿女不再拥戴,得不偿失啊…”

    耳边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寒冷的,冯肆长硬生生打了个冷战,转过头去看他,发现这男人俯视着他,眼底丝毫不见情绪,看着他就好像是具尸体一般。

    男人没有说假话,确确实实在威胁他,今日这件事,一定要架着他才可以。

    并且这句话,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顾先生太吓人了,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心底的想法,他却了如指掌。

    若说唐掌柜是个难缠的女人,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邪佞的性子不是传闻。

    “您说哪里话…”

    冯肆长惊忧地低低回着话,瞥眼看到季公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双眼猛地迸发出炙/热的光芒。

    这一刻,他简直就是救星啊!

    连忙跑上前,高声恭维:“季公子安好!”

    与他同时出声的还有马掌柜,“公子,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唐元元转头看向来人,就见一位梳着悬头穗的漂亮公子迈着阔步走了进来,眉眼清灵宛若桃花,与顾七郎狭长犀利的凤眸不同,他生得一副勾人摄魄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氤氲的遐想。

    一头乌发整齐的梳起,幞头遮着大半,圆领鸦青色袍衫,腰系同色革带,足蹬乌皮六合靴,给人的感觉像一只迫人心魂的狐狸。

    唐元元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古装演员梳过类似的发型装扮,现实里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真的留着这种发型。极其考验本人的容貌,要求阔面线条流畅,季临漳梳着这样的发式,真的是仪表堂堂,与顾先生站在一起,丝毫不输他。

    季临漳先是跟顾先生互相见礼,世家公子的礼数非常到位周全,声音也好听,好似夏天里的泉水在叮咚。

    “想不到顾学子也在此处,季某这厢有礼了。”

    顾七郎回礼,神色淡淡。

    接着,他漂亮的眉眼抬起,便对上唐元元这边,又是一礼。

    “来的路上在下已听说此事的来龙去脉,季府治下不严,叫唐当家的莫名抱屈,我季临漳实乃难逃其咎,你若有任何打算,不用与我说,直接办了便是,错处理当该由我季临漳担着。”

    他是第一个尊称唐元元为当家的,比掌柜的高一级别。

    说话条理清晰,并没有推诿,果然真如顾七郎所说,季临漳为人谦和,虽然内里肯定不是这样的,但至少表面呈现于人前的性子,倒是让唐元元感到舒服。

    有人担责,她更加不理会什么劳什子鸿知食坊和庄弘了,一个季临漳足以匹敌马掌柜那些个龌龊。

    “季公子雅量。”她说了句场面话,转头闲闲地看着马掌柜和庄弘他们几个。

    “我的条件不变,你们就不要挣扎了,赶紧去写字画押吧。”

    冯肆长也傻了,没想到季临漳来是来了,但却不是他想的那样发展。

    人一进来便是速战速决,连自己人这边的问话流程都没走,便直接听了他的小厮阐述就下了定论,那他躲后面不出头的打算不就落空了。

    一边还有个顾先生虎视眈眈地威胁,他只好走出来说道:“你们几个都过来我这里办手续。”

    马掌柜还想在挣扎一下,跑去抱季临漳的大腿求情,人还没到跟前,鼻涕眼泪先洪水般往下淌,被季临漳带来的随从嫌弃地一把推开老远,近身不得。

    庄弘没他那么大的反应,只是一脸愧疚地挪到唐元元跟前,头都不好意思抬。

    “唐…”

    他张张嘴,想叫唐掌柜来着,心下苦笑,没想到他在宴丰食肆做的这么几天,竟然比在鸿知食坊做的还舒心,唐掌柜,这几个字竟然已经让他如此习惯和熟悉了。

    “想必您也不愿意在听我如此称呼你了,那我便不叫了,只说一句话,跟着您,我庄弘并不后悔。”

    他说完,便走到冯肆长那边,干脆利落地画押,是所有人里动作最快的。

    顾七郎一直牵着唐元元的手,垂眸看着她的神色,见她面上没什么遗憾之色,唇角却有些紧抿,不禁眉峰拧起,面上浮现担忧之色。

    “元元…”

    唐元元听闻抬头看他,给他一个笑脸,“别担心我,我只是一开始有些遗憾,还不至于到拎不清好坏的地步。”

    她说的实话,确实就在一开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怀疑庄弘的初期,是对他有些失望。

    可是一旦确认是他干的之后,这种心思便消散殆尽了。

    做一个团队的管事,并不是简单地要会做名贵美食,其实更注重的侧重点是管理。

    如何管理底下的一大摊子伙计,才是一个当家的要具备的重中之重,若发现手下人背叛自己,并且有了确凿证据之后,还如此优柔寡断,那才叫当家的失败。

    惜材没有错,可若是触及到一个店铺的核心,再如何有才能的伙计都不能心软,该弃就弃。

    顾七郎目光灼灼地瞧着她,眼神燃着热忱的火焰,这丫头有如此心性,何愁成不了大事,他喜欢。

    他的眼神饱含深意地留恋于她周身,心绪莫名地兴奋起来,目光赤条条,旁若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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