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灶房忙活,来来回回的。

    唐三水就挽着袖口跟过来,“四妹,虽是比不上你开店的手艺,但我在婆母家也是要做活的,做饭的事情我也会,我来给你打下手。”

    身后的唐父母看着这一幕,心底一梗,互看一眼,都看出了意料之中的心思。

    一旁圈椅里,正在晒太阳的王豆花也悄悄捏了捏相公小伍的手,冲他使个眼色。

    只有沈义低着头,端着手中已经凉温的姜盐茶,认真地看着,没说话。

    一家子神色各异,唐父看着就皱眉,正要起身跟着去,手却被唐母拉住。

    就听她悄声耳语道:“四丫头那么聪明,定是有分寸,我们先看看。”

    就在三水来信说要来看望他们二老的时候,唐父母两个就私底下聊过几句。

    现下他们老唐家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三水肯定也听说了,那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心思,谁也不信的。

    按理说帮衬出嫁女也无可厚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唐母也不像其他做婆婆的那样,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亲生闺女。

    总要时刻惦记的,哪怕出嫁了,她非常爱她的孩子们,总不能看着闺女过得劳苦,自己这个做娘的吃香喝辣。

    但凡事也有个度,三水这次来,他们做父母的就猜测,可能除了看望他们,大头其实还是在四丫头那里,想着要她帮衬。

    那怎么能行,唐母第一个不同意。

    且不说三水那个任人可欺的弱性子,就是帮衬了这银钱也到不了她口袋里去,定是养活了沈家那一家子狼。

    四丫头凭什么帮沈家?他们自己平日里疼惜都来不及,何来叫她在上面吃亏?

    更不用说钱是四丫头赚的,要帮,也该是她们做父母的帮。

    唐父母就是这么猜的,若说三水没有存这个心思一切还好,存了心思,唐母就要对她生气了。

    反正这个女婿他们也不想认,若是三水在跟着拎不清,帮着夫家说话,唐母就觉得这个女儿不要也罢。

    唐三水跟着唐元元进了灶房,就开始和面。

    因为她看见案板上放着面盆,就眼疾手快地走过去帮忙,也不问唐元元要和成什么面。

    “三姐,面要用冷水和,加八个鸡蛋进去。”唐元元瞥了她一眼,递给她八个鸡蛋。

    八个鸡蛋?唐三水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八个鸡蛋?!四妹,你没有说错吧?”

    “八个鸡蛋,数量够得。”

    唐元元神色平静地看她一眼,走到一边去清洗沈天磊他们抓来的泥鳅,给它们换清水,准备养两天,把肚子里的泥沙吐干净后做泥鳅炖豆腐。

    她神色平静,可到了唐三水这里就是炸开了锅。

    她哪里一次性吃过八个鸡蛋的饭?!这算做穷奢极欲都不为过!

    就是生沈天祺的时候坐月子,都不见一只完整的鸡腿,婆母对她不好,坐月子都要她干活。

    晚上还要侍奉相公洗/脚,夜里还要给孩子喂奶,整个沈家里里外外的洒扫,全都是她的活儿,出了月子就要将孩子兜在胸/前绑着下地做农活。

    短短四个月不到,她落了一身病,原本生前面四个孩子的时候就是病体,现下更是弱不禁风的。

    一个鸡蛋一文钱,八个就是八文,她知道唐家现在的日子不错,可没想到会这么不错!

    她抱着这八个鸡蛋手都是颤/抖的,从来没吃过掺和鸡蛋的面,身体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唐元元没有回话,她对六水这两个孩子还算满意,抓来的泥鳅肚子小,若是大肚子,里头就有鱼籽,肉质会落了下乘,会瘦,会很难吃。

    她转身端着水盆回来,里头腌渍着两只完整的童子鸡。

    这是唐母买回来的,准备今天做了当大菜。

    早先唐元元出门的时候,叮嘱过唐母,要她提前用盐巴将整只童子鸡里里外外抹均匀,然后腌渍。

    正好,她现在做清蒸童子鸡,已经腌渍的差不多。

    她在两只童子鸡肚子里塞入鲜姜和嫩葱,然后开始给锅坐水。

    这时候,三水的面也和的差不多了,她见唐元元正在给灶洞添柴火,神色就浮现犹豫,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没人的时候与她提一提心中的打算。

    心里七上八下地,她犹豫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要说上一说,毕竟都是自家姐妹,四妹看她过得这么艰难,肯定不会忍心看着她不管。

    打定主意,她就挪动着步子,蹭到唐元元身边,试探地开口,“四妹,三姐有个请求,想与你提一提。”

    唐元元心下明镜似的,头都没抬,“三姐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亲姐妹,直接说就是了。”

    三水没听出她说的客套话,立时来了信心,受到鼓舞般,说道:“我过来的路上,人们都在议论你,说你怎么怎么厉害,找的夫郎还是全县最好看的茂才先生,三姐就想,你能不能抽空帮衬我一把,你也知道,我在婆母家过得什么日子,手里没钱,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听她一字不落地说完,唐元元这才抬头,和颜悦色地望着她,说出来的话却叫唐三水惊了一跳。

    “没问题啊三姐,你若是肯与沈义和离,我就帮你。”

    “和…和离!”

    唐三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继而羞愤地涨红了脸,“四妹,如此难以启齿的话,你是怎么就这样说出口的,还是说与你亲姐姐听?!”

    和离这么大的事,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做主,都是夫家为大,若是相公不满意才会提出和离或者休妻,她们是女子,自当以夫为天,她是万万没想到四妹竟然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三姐这你就错了,休妻另说,就和离这个事,夫郎能提及,做娘子的过不下去为何不能提?”

    唐元元给锅坐好水,站起来绕过她,拿出昨晚做好的卤子,在地窖里放的都冰凉无比,还得重新热。

    她忙活着,继续说道:“你看看你在沈家过得什么日子,你若是在与沈义过下去,我敢说,不到年底,你就没了,难道你忍心两个孩子没有娘吗?你信不信,你死了,沈义转头就另娶个比你更年轻的小媳妇进门来重新生一窝娃娃,到时候你是谁,你是哪个,谁又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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