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也哽咽着开口道:“是啊掌柜的,自小阿娘便教导我们姐妹,要知恩图报,您于我们有大恩,我们无论如何对您都不能有怨恨的念头。”

    阿娘…

    这确实是官户人家对爹娘的称呼。

    家世底蕴深厚的官家人,与民间不同,对这类称呼看的极重,自有一套严格的称谓。

    父亲被称作阿耶,主母被称作阿娘。

    此事虽是告一段落,但是清儿却拒绝了唐元元在食肆里做厨娘的提议。

    她是这样说的,“我手艺不如姐姐,也不敢见人,与陌生人说话,若是就这样做了宴丰楼的厨娘,只会连累掌柜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宴丰楼这块招牌。因此,我还是随掌柜的侍奉左右,替您分忧内宅的事吧。”

    唐元元没有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却等她离开后,换成双儿守夜时,她与双儿打问起来。

    “双儿,我冒昧的问个事儿。”

    双儿正守在她的拔床旁边,替她整理绣鞋。

    闻言,抬头笑着看唐元元,“掌柜的,您有什么只管问,双儿知无不言。”

    唐元元思忖片刻,想着该怎么组织语言。

    回想起双儿方才说她们的遭遇时,清儿看着像有难言之隐,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拒绝做厨娘的?

    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为了不伤害到清儿,特意避开清儿,只悄悄与双儿聊这个事。

    “就是方才,你说是顾七郎救了你们俩,如何个救法?你们在矿场可是发生了何事?”

    双儿一听这个,脸色就沉寂下来,没说话。

    果然是这个,唐元元瞧着她的神色,看出有些为难,想着应该确实是难言之隐。

    便说道:“既然不能言说,还是不要说得好。”

    “不!”

    话音刚落,双儿猛地抬头,泪水糊了满脸,叫唐元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跪坐在拔床下的脚蹬子上,哭着说道:“掌柜的,既然您与顾先生两情相悦,又是一家人,这件事理应不该瞒着您的,只是这关乎到清儿的清白,我才如此晦涩难言。”

    唐元元一下被她的话吓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紧张地看着她。

    “原本我们被卖到矿上背矿,监工瞧着清儿脸蛋能入他的法眼,就趁着无人时想要对她…”

    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抹了把泪才慢慢说道:“清儿大喊大叫,被我听见了,跑过来与她两个人一起拼了命才打过监工。”

    “但是她在反抗的时候,手中拿着的矿石脱力,砸到了监工的脑袋,就因为这个,她被五花大绑着跪在空地上要被监工打死,我那时候已经被打的爬不起来,就想着,反正我们姐妹俩命苦,倒不如一起死了的好,来世再来报答阿耶阿娘的养育之恩。“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先生出现了,他从矿主手里买下了我们,再后来就带着我们来到您这边侍奉。”

    唐元元脸色极为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清儿当时该是多无助啊,她难以想象。

    “正因这件事,清儿夜里时常睡不踏实,整宿整宿地睁着眼睛坐到天亮。刚开始不与人说话,后来慢慢地,与我能说上几句,可是见着陌生人,她还是打心底里抵触,抗拒。”

    双儿这时候已经不哭了,神色恢复了平静,“恐怕是她觉得自己会拖累掌柜的,怕您的生意为她一落千丈,这才回绝的。”

    “那监工后来如何了?”

    唐元元不相信顾七郎碰到这种事会无动于衷,她了解他,虽然面冷,心却如热炉一般炙/热。

    “监工被顾先生当场杀了,因为他出言不逊,原本顾先生就很讨厌他,口出恶言当即触怒了他。”

    唐元元的脸色这才和缓些许,这样的下场是他应得的,算是为清儿报了仇。

    “监工被杀,矿主就没有二话?”唐元元知道,生矿都是由朝廷出面指派当地官府接手开采,属于国本。

    可是里头雇佣的矿工来历,这可就说不清楚。

    被没入奴籍的人,原本就比牲口都不如,就是个物件儿,死一两个在寻常人眼里,根本不算事,更何况监工这么大权利的人。

    矿主肯定要因为监工的被杀为难顾七郎,但是他对这件事从来只字不提,今天要不是双儿说出来,恐怕唐元元永远都不会知道。

    “原本矿主是要说道的,但是顾先生不知道与他说了些什么,矿主就蔫了,当即对我们俩放了行。”

    话及此,唐元元这才明白,双儿姐妹两个说的救命之恩到底什么意思。

    不是单纯的买下她们两个,而是真的为她们解决了生计困难,还报了仇。

    她现在理解顾七郎当时为何要说,只有她这里是最适合两个丫头待的地方,难怪如此。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要让清儿知道了,她已经遭受无故之灾,事情已经过去,若是在提及,无异于在她伤口撒盐。”

    双儿很感动,连忙谢过,“多谢掌柜的体恤清儿的心情。”

    唐元元嘱咐了双儿后,便盖上被子躺下。

    但是却彻底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各种杂事,翻来覆去地直到天边起了鱼肚白,她还是清醒无比。

    躺着浑身都僵直了,索性揉着肩膀坐起来,盯着青窝眼下床找衣服。

    双儿从门外端着水盆进来,看见后过来服侍她穿衣。

    疼惜地问道:“掌柜的是不是一夜都没睡?瞧这眼窝,都黑成这样了。”

    “是没睡着,想事太多。”她走到水盆跟前,开始收拾自己仪容。

    走着还打着呵欠,腰酸背痛的,这觉还不如不睡呢!

    双儿就有些不忍心了,“早知会让您受此影响,还不如不让您知道的为好,深夜里本就如此,越想事情越是睡不着。”

    正说着,清儿端着早饭从门外进来,看见唐元元顶着两只黑眼圈,也是心疼地走过来细瞧。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咱们昨夜不是聊完就睡了麽,这眼睛如何成这样了?”

    双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取来两只剥了壳的熟鸡蛋,让唐元元靠在软垫上,为她在眼睛四周轻柔滚动着。

    “掌柜的是想着咱俩的事,一晚上没睡呢。”

    一面滚动,双儿与清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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