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在下二十有一,並非小孩”
離盞目光一亮,似乎聽見個了不得的事情,“你記得你多少歲”
少年回悟過來,也覺莫名,細細思量又覺得腦袋沉重無比。“我好像記得,又不是隨口一說”
少年看上去樸實善良,絕不是信口說說的人,潛意識裏肯定是記得。如此看來,他極有可能是暫時性失憶,治癒的機會很大。
離盞直想把他隱埋的那些記憶全都挖出來,只要扯出一片葉莖,連根拔起也就在須臾之間了。
她着急的以手戳着臉,在牀前踱來踱去,那時已近黃昏,暗暗的光線從窗戶裏投進來,直照案几上的一把青色寶劍盈盈發亮。離盞定睛一瞧,這不正是在密實中,顧扶威扔在他面前的那把嗎
她快走幾步,捧着寶劍到他身前:“你好好看看這把劍,這是你的貼身佩劍。”
少年瞳孔中映照出那青色的寶劍,未扎針的一手輕輕撫過玉色的劍穗,未曾言語。
“你記得千山殿嗎我看着公子這身衣服,極像是千山殿的門徒。”
“千山殿”
他口中喃喃唸叨,忽地將劍攥得極緊,大地開始震動,烈風颳走門窗,整潔的廂房突然撕扯成碎邊飛旋而去。
一排排青山巒峯跌撞而來,似要將他傾軋碾爛。
他閉上眼睛,以劍撐地,罡風漸漸平息,他擡頭,周身已是濃霧一片,茫茫霧色中有紛紛芸芸的白衣人又將他團團圍住。
這是哪裏他們是誰
冥冥之中,一個急促的聲音在他耳邊迴旋。
“我”
他極力去想,可太陽穴卻痛得像要爆開一般,忽然間一個隱隱約約的暗影突然閃至眼前,那人着一身黑色的緞衣,從腰間拔出一柄黢黑的刀刃環伺着周圍的白衣人,突然眸光一厲
殺,殺,殺
暗影同白衣纏鬥一處,天地崩裂,山河成血。
一片刀光劍影中,白衣人悉數倒下,只剩那黑衣男子毅力如山。
如此熟悉的背影,如此利落的殺氣他是誰他究竟是誰
少年用手壓着快要爆開的頭顱,他用盡所有力氣去想,那人的輪廓終於在殘陽的映照下逐漸轉過身來。
薄脣如血,目光犀冷,額間的那塊璞玉未經雕琢,卻剔透如霜。
不是顧扶威又是何人
“呃”
少年蜷曲着手指,將劍捏得噌噌作響,手掌之中沁出的冷汗似剛從水裏撈起來似的。
離盞見他痛苦不堪,不由有些心軟。
“無妨的長音,現下想不起很正常,咱們可以慢慢來。”
少年仍舊閉眼,置若罔聞,還沉浸在那片黑暗的世界之中。
身着黑衣的顧扶威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來,身後的累累白骨,腳下的黃色泥沙,都隨着他的步子飛灰湮滅。
顧扶威站定在他跟前,濃霧散去,烈陽當頭,那滴血的刀尖直指他的心口,顧扶威睥睨着他,薄脣一掀是極其傲慢的笑容。
“長音,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