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茶几擺着的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這些都是下班後龔清晨和他一起買的,原本說好的回家一起做飯,結果她不知所蹤,只留下他跟這些東西大眼瞪小眼。
瞪着這堆東西半天,季雲揚伸手從裏面拿出一顆西蘭花,慢慢地走到廚房的水龍頭前,開了水,一點一點地掰開仔細清洗。
這種等待的滋味在五年前對他來說是很甜蜜的,那時候龔清晨有很嚴重的拖延症,每次出去約會,他都要在她宿舍樓下等好久,而她每次都要他到了之後纔會開始化妝換衣服。
“你爲什麼每次都那麼慢呢?”宿舍樓前的櫻花樹下,終於等到自己女朋友的季雲揚不解地問出了口。
龔清晨調皮地一笑,說道:“因爲我要好好打扮,給你驚喜啊!我打扮時間越長,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你不越驚豔嗎?”
“雖然等你是一種幸福,可是我更願意和你相處的時間長一點。”
“知道啦知道啦,我以後會快一點的!”龔清晨半是撒嬌半是甜蜜地拉着季雲揚的手左右地晃,說道,“反正不管多久,我知道你總會等着我的,也總會等到我的。”
季雲揚寵溺地摸摸她的頭髮,兩個人甜蜜地拉着手一起出去約會了。
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着,彷彿是季雲揚緩緩流淌的那些幸福地回憶。他本人手裏握着一顆西蘭花,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機響了好久才把他從回憶喚回來。
“季總,明天的日程……”
“你自己看着處理吧!”季雲揚朝何尚書丟下這麼一句話,把西蘭花扔在一邊,拿起鑰匙飛快地出了門。經過了五年的這次等待,這次他決不再等了。
病房裏,顧瑞把玩偶放在笑笑的枕邊,又用他的手輕輕地撫摸了她的小臉。睡夢的笑笑無意識地把臉蛋在他手蹭了蹭,彷彿在迴應他的溫存。
和笑笑親近過了之後,顧瑞稍微離她遠了一點,這纔開口說道:“清晨,你最好不要激動弄醒笑笑……等她出院我要把笑笑帶回顧家。”
“你!”龔清晨一驚之後幾乎要撲去與顧瑞撕打起來,但她還記得病牀的笑笑,於是拼了命地把自己的憤怒咬在脣齒間,壓低了聲音吼道:“顧瑞,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明白的,這對笑笑是最好的選擇。”顧瑞的表情依舊是毫無波瀾,用來掩飾自己鮮血淋漓的內心。“等笑笑回到顧家,她會得到最好的照顧,接受最好的教育,以後她是顧家唯一的繼承人。如果你想見她的話,可以隨時聯繫我。”說到最後一句話。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柔和了起來。
“呸!”龔清晨毫不留情地啐了他一口,“做你的春秋大夢!笑笑是我一個人的孩子,跟你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我明天去把笑笑的戶口遷出來,以後她再不姓顧了!”
顧瑞臉色一變,前一步握住龔清晨的手腕,嘴裏毫不留情地吐出殘忍的句子:“笑笑不姓顧又姓什麼呢?姓季嗎?據我所知,季雲揚還不知道笑笑的存在吧?”
他的一句話令龔清晨如墜冰窟,她面色大變,絕望地看着顧瑞,甩開他的手,咬牙切齒地恨恨道:“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顧瑞,你已經奪走了我太多東西,現在連笑笑你也不放過嗎?”
“我是爲了你和笑笑好。你現在和季雲揚在一起,連笑笑生病了都要偷偷摸摸地過來看,說明你根本不信任他。”顧瑞繼續刺激龔清晨,“雖然我不是笑笑的親生父親,可季雲揚也不是,退一萬步講,算季雲揚嘴接受了笑笑,你又怎麼保證他不會一看到笑笑想起我,想起咱們在一起的那五年呢?”
“你不要再說了!”龔清晨受不了地大喊出聲,同時右手不受控制地揮向了顧瑞的臉龐。她心裏清楚顧瑞說的都是實話,而以顧家的本事,她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正因如此,她的內心才更加崩潰。
一直在注意着他們兩個動靜的夏丹青見龔清晨情緒激動起來了,連忙伸手捂住笑笑的耳朵,然後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來安撫她。
龔清晨這時也想起來笑笑還在睡了,她把臉龐埋在掌心裏哭泣,身子脫力地往下委頓,顧瑞急忙前一步去扶她,被她一把甩開。
夏丹青心裏搖頭,一筆爛賬!
在病房裏寂靜得只剩下龔清晨低低的抽泣聲時,她的手機震動起來了。
龔清晨慌張起來,如果她在顧瑞的面前接起了這個電話,幾乎是把暴露自己所有的祕密的權力交給了他。一時間,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站起身來一把推開面前的顧瑞,跑到了外面走廊的衛生間。
顧瑞楞了一下,正想跟着追出去,可他回頭望了一眼笑笑,莫名地又把腳步停下來了。
“放下執念,對她對你都好。”夏丹青淡淡地說着話,看也沒看顧瑞。
這邊龔清晨跑到了自認爲安全的地方,纔敢接了季雲揚的來電,那邊的人早等得不耐煩,幾乎在接通的一瞬間喊起來:“你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
“剛剛在病房裏調了靜音,沒有馬看到……”龔清晨還想假裝鎮定地回答他,但是一開口,她那沙啞的帶着鼻音的嗓音把她剛剛哭過的事實給暴露了。
季雲揚敏感地察覺到了,立刻追問:“你哭過了?貓的病很嚴重?”“貓”這個字咬得格外重。
他帶着關切的話一出口,龔清晨忍不住又開始哭起來,根本顧不回答他的問話。
龔清晨不回答,季雲揚心裏更如火燒,他在電話裏練練催問:“你在哪兒?我這過去找你。”
“你別過來了。”龔清晨帶着哭腔回答,“我這回家,雲揚,我好想你……好想抱抱你……”
她哭成這個樣子,季雲揚心裏會更加放心不下了,急忙問道:“你在哪個病房?我現在在寵物醫院樓下,你說幾樓幾號,我立馬來。”
龔清晨正哭得傷心,冷不丁地聽到他這句話,頓時被嚇得眼淚都收回去了。她顫抖着嘴脣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讓季雲揚放棄來找她的念頭,乖乖地繼續被她矇在鼓裏。
“龔清晨你真是個混賬!”她咬着嘴脣在心裏狠狠地罵自己,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季雲揚在電話裏又催了幾句,見龔清晨總是不回答,他終於起了疑心,問道:“你到底在哪兒?”
“在醫院。”龔清晨抽抽噎噎地回答。
“開視頻我看一下。”
龔清晨一驚,下意識地先環顧了一遍四周,這是一個很普通的衛生間,沒有任何標誌。她微微放下了心,打開了攝像頭,快速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又關了。
“你這是在幹什麼!”季雲揚帶着些怒氣吼道。
“我在衛生間裏,不能給你拍太多。”龔清晨強自鎮定地解釋。
季雲揚心怒意更盛。他咬了咬牙,沒再說什麼便掛斷了電話,又打開朋友圈仔細研究了一遍顧瑞的那條動態。
少頃,季雲揚打通了何尚書的電話:“知道龔清晨的號碼嗎?給我定位她現在的位置。”
被季雲揚掛了電話,龔清晨卻來不及思考他到底是不是信了自己,滿心只是疲憊地推開衛生間的門,一步一挪地回到了笑笑的病房。
夏丹青見龔清晨回來,擡了擡眼皮,什麼也沒說。倒是顧瑞,他原本正坐在牀邊看着笑笑,這時倒迎着龔清晨走過來。
“你什麼也不用再說了。”龔清晨木然地看他一眼,說道,“隨你怎麼跟季雲揚說,或者是要怎麼用顧家的勢力來對付我,我絕對不會放棄笑笑的。”
對顧瑞正式宣戰之後,龔清晨把他當成了空氣,徑直地走到笑笑牀邊,愛憐地撫摸着她的小手,滿臉都是母愛的光輝。
顧瑞心裏充滿了難以名狀的酸楚,這一趟,他是不是來錯了?
夏丹青看看這曾經的額一家三口,識相地自己走到窗邊坐着,雖然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但是龔清晨一個人經歷的,已經她所有小說的女主角加起來還要多了。
但是這份難得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
“龔清晨!”季雲揚面目猙獰地一把將龔清晨從病牀拉起來,當後者在驚詫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時候,他卻突然轉了個方向,一拳將只能準備來拯救龔清晨的顧瑞打倒在地。
顧瑞對突如其來的暴擊毫無防備,起身要還手,龔清晨終於反應過來,飛快地跑到季雲揚面前,顧瑞的拳頭來不及收勢,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肩膀。
“清晨!”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龔清晨痛得面目扭曲,只能扶着季雲揚才能勉強站穩,她正想說點什麼,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爸爸,媽媽,你們都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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