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默默無言，季雲揚怒氣正炙，但他的視線一接觸到顧瑞，便立刻伸手將龔清晨攬在了懷裏，用近似脅迫的姿勢帶着她先出了門。
顧瑞不想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像個戰敗者一樣地出去，可是他又不甘心自己白捱了一拳，還手又打在了龔清晨的身，權衡再三，還是跟着走了出去。
“夏姨姨，爸爸和媽媽怎麼了？”等三個人都出去了，笑笑才懂事地問出口。
“他們……”夏丹青沉吟了一下，說道，“他們有些大人之間的事情要商量，等商量好了還會回來看笑笑的。”
笑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大人似的說道：“那還有一個叔叔是誰呢？是媽媽給笑笑找的新爸爸嗎？”
夏丹青吃了一驚，忙問：“誰告訴你的？”
“不用誰告訴我。”笑笑嘟着小嘴說道，“像我們班的明明，他的爸爸媽媽分開了以後，都給他找了新爸爸和新媽媽，他現在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我們都可羨慕他了。”
“羨慕？”夏丹青低頭看了看笑笑，確定她的臉沒有失落，這才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你們這些小孩子啊。”真是年少不知愁，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能羨慕得起來。
“我不小了。”笑笑認真地反駁，“夏姨姨，我明年大班了。”
夏丹青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把她放到被窩裏，說道：“那笑笑大朋友趕緊睡覺吧，等你一覺醒來，爸爸媽媽肯定能商量好事情回來了。”
笑笑乖巧地點點頭，雙手抱着顧瑞帶來的小玩偶，閉了眼睛。
見她睡了，夏丹青松了一口氣，慢慢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她一個單身少女，這樣被龔清晨了十項帶娃全能，也不知道她這次能不能把笑笑的問題跟季雲揚解釋清楚。
這邊季雲揚帶着龔清晨出了門，二話不說要把她往車塞。龔清晨見他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掙扎起來：“你要帶我去哪兒？我還不能走！”
“不能走？”季雲揚嘲諷地一笑，“還捨不得你的貓嗎？”
龔清晨不願意走，他索性也不強迫，站在車子的前面，抱着手臂說道：“清晨，我之前發過誓不再對你動手了。你現在告訴我一句實話，病房裏的小女孩和你是什麼關係？她是不是笑笑？”
龔清晨的嘴脣哆嗦着，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個字：“是。”
僅僅一個字，足夠使季雲揚暴跳如雷，他高高地舉起拳頭，重重地打在了車子的外框，龔清晨嚇了一跳，連忙把他的拳頭包在自己的掌心裏，滿是心疼地望着他。
“雲揚，你聽我解釋……”
“我現在聽不進去。”季雲揚喘着粗氣打斷她，同時粗暴地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手裏掙脫出來，無力地垂在身側。
他的心彷彿又經歷了五年前那樣的痛，龔清晨騙了他那麼多次，而他居然都傻傻地相信了！她和顧瑞有一個孩子！她居然和顧瑞有一個孩子！
季雲揚想想自己讓何尚書去查龔清晨的定位之後又翻看的顧瑞的其他朋友圈動態，他的更新不多，但是僅有的幾條原創內容基本都是關於他的寶貝女兒的，雖然他從沒發過照片，但是任誰都能從他們的字裏行間看出他對這個女兒的疼愛。
想到這裏，季雲揚恨不得抓住龔清晨的肩膀大聲質問她，說好的只愛他一個人呢？那這個女兒算什麼？他和龔清晨的孩子沒有保住，顧瑞卻能和她擁有一個女兒！
看到季雲揚這種面黑如鐵的樣子，龔清晨心裏忐忑，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他的手，不出所料地被甩開了，但她並不氣餒，厚着臉皮又伸出手去，如此反覆了幾遍，季雲揚終於不再甩開她了。
顧瑞趕到時，看到的是這幅兩人情意綿綿牽着手的畫面。
“我沒想到，季總有這樣在人前秀恩愛的癖好。”
季雲揚毫不客氣地反脣相譏：“我也沒想到，顧總有這樣看別人秀恩愛的癖好。”
顧瑞輕笑一聲：“季總在哪裏秀恩愛我管不着，但是您這樣在病人休息的時間貿然闖入我女兒的病房，還打了我一拳，這個場子，您總得讓我找回來吧？”
見他故意往自己的傷口撒鹽，季雲揚哪會讓他得意，他往旁邊讓了一步，把龔清晨從車裏扯出來，說道：“顧總誤會了，我只是着急我女朋友的安全，對她身邊的一切心懷不軌之徒報之以警告罷了。”言下之意，顧瑞是咎由自取。
這個動作果然引起了顧瑞的內疚之心，但他也只對龔清晨有這份心思，對於季雲揚，他依舊是毫不客氣：“我的錯誤我自然會彌補，季總不用再我面前故作姿態了。”
“顧總說笑了，我心疼自己的女朋友，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的女朋友如果是別人，那自然和我無關，但龔清晨不同。”顧瑞挑了挑眉，“她是我的前妻，是我女兒的母親。”
見他終於說到了這個話題，龔清晨趕緊晃了晃季雲揚的手臂，等他看向自己的時候，對他認真地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易相信顧瑞，等着自己的解釋。
讓龔清晨心涼的是，季雲揚漠然地看着她搖完頭，毫不留情地把目光移開了。
“那又如何？”季雲揚冷漠地對顧瑞說道，“別忘了你當初去送離婚協議書的時候說過什麼。我可不知道，堂堂顧總竟然是個食言而肥的人。”
顧瑞被他噎了一下，半晌纔回嘴道：“這是我和清晨之間的事情。而且，關於孩子的撫養權問題我們還沒有談妥，請季總高擡貴手，讓我們做父母的好好地說會兒話。”
他一口一個孩子，一口一個父母，氣得季雲揚面色發白，龔清晨只覺得他的雙手越攥越緊，幾乎要把她的手給捏斷了。
“你們兩個，能聽我說句話嗎？”在兩個人沉默的時候，龔清晨終於找到機會插了進去。
在以往同他們兩個的交往之，龔清晨總是沒有說話的機會，如同那次顧瑞帶着她再次出現在季雲揚面前的時候，她彷彿只是一個花瓶，一個供兩人爭來搶去的“玩具”。
“我只說兩句話。”龔清晨此刻無地冷靜，“顧瑞，孩子的撫養權我是絕對不會讓給你的。”說完這句她又轉向季雲揚，輕聲說道：“我之前對你說過的所有的謊話，只要你給我機會，我會一一地向你解釋清楚。現在，你讓我回去看看笑笑吧，我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她現在還在生病。”
季雲揚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龔清晨楞了一下，點了點頭。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無視了面前的顧瑞，手牽着手往醫院住院部走去。
夏丹青把笑笑哄睡着以後，剛和查房的醫生護士交流了一下她現在的情況，聽見病房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她擡頭看看，出去了三個人，竟然只回來了兩個。
“這是孩子的父母嗎？”醫生問道。
龔清晨正糾結該怎麼回答，聽到季雲揚非常自然地回答道：“是的。”
“來得正好。”醫生看了看笑笑的病歷，對他們說道，“孩子現在情況好轉了很多，明天再觀察一午，沒問題可以出院了。不過你們平時在家也需要注意，這是呼吸道方面的疾病，家裏一定要注意通風，如果養了寵物的話一定要記得定時洗澡，不要讓孩子過多接觸毛髮。”
交代完了笑笑的情況，醫生和護士一起離開了病房，夏丹青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表情，覺得應該沒有吵起來的風險了，這纔開口說道：“既然你們回來看着笑笑了，那我先回家了。我剛開了新坑，正是屯稿的階段。”
“沒問題，你快回去吧。”龔清晨起身把夏丹青送出去，又說了許多感謝她的話。
“把我當朋友少那麼多廢話！”夏丹青用手戳了一下龔清晨的額頭，丟下一句“好好過日子吧”風風火火地走了。
龔清晨送完夏丹青回到病房，一推門，看到季雲揚正站在牀前仔細觀察笑笑的睡顏。
她嚇了一跳，站在了原地。
季雲揚聽到她回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幸好，笑笑長得不像顧瑞。”
說完這句，他又轉過頭來，認真地看着龔清晨的臉，說道：“可惜的是，她長得也不像你。”
正當龔清晨滿頭霧水的時候，季雲揚向她走過來，嘴裏說道：“等笑笑明天檢查過沒問題了，咱們把她接回家吧。反正家裏夠大，你也能隨時見到她。”後兩句正是在他還以爲笑笑是龔清晨養的貓的時候說過的。
龔清晨愣了兩秒，突然捂住嘴巴，大顆大顆的淚水爭先恐後地從眼眶裏涌出來。在這一刻，她恍惚覺得，那個大學時的季雲揚，又被她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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