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鑑謊 >第24章 韓老師又看錯了?
    審訊室的牆面潔白耀眼,反光效果很好,映得整個房間格外明亮,令徐震的臉異常清晰。

    眼瞼緊繃,脣角緊抿,此時的他就想一隻拉到極限的弓,與韓軒對視時,他下意識伸手拉了下衣服的領口,像是被領口勒得有些喘不過來氣。

    典型的通氣行爲,對壓力的一種反應方式,也是反映一個人對自己想到的事情或所處的環境感到不愉快的信號。

    “四月二十七號,你都去了哪兒,做了些什麼”韓軒站在他的對面,居高臨下。

    強裝鎮定,徐震回答,“上午我去鄰村幫人封棺,活幹完後,我就回家了,到家的時候正好中午十二點,我和樂樂喫完飯,一起聽了會兒廣播,就都睡着了,大概睡了兩個多小時,醒的時候是下午三點。樂樂白天沒法出門,我經常晚上帶她出去走走,所以我們家的作息和別人家不一樣。”

    “時間記得這麼清楚”

    “因爲房裏暗,看不見天色,我有經常看錶的習慣。”

    “拿你也有隨身攜帶手套的習慣嗎”

    這話一出,徐震的眼睛立刻頻繁地眨動起來,他變得焦慮異常。

    沉默片刻,他答說,“有。我乾的都是粗活,確實有隨身帶手套的習慣。”

    “所以,你去了黃家,沒有留下任何指紋。不過手套因爲沾了血,被你處理掉了,”微頓,他打量他身上的破舊衣衫,“二十七號穿過的衣服應該也沾了血,一起被處理掉了,是吧。”

    “沒有,我沒去過黃家。”他極力狡辯,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從中午開始就一直呆在家裏陪樂樂如果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可以去問樂樂。”每一次提到自己的女兒,徐震的臉上都有一抹淺淡的得意拂過。

    另外一間審訊室中,林嘉月正在對徐康樂進行測謊。

    在白天出門,徐康樂被包裹成了一個時裝版的木乃伊,帽子、太陽鏡、口罩、手套,一樣不少,真的做到了全方位的防曬,一寸肌膚都沒暴露在外。

    窗戶已經被遮擋了,雖然沒有徐家的窗簾厚實,但小魏爲了徐康樂現找來的牀單還是很有用的,一縷陽光都沒有偷溜進屋。

    “可以把你的眼鏡和口罩摘掉嗎”林嘉月還是第一次對談話人這麼溫柔。

    她已經知道了徐康樂所患的病,知道了她的真實年齡,十八歲,距離二十歲不遠了。她希望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奇蹟,希望面前這個還沒有見識過外面世界的女孩能夠多活幾年

    許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善,徐康樂動作緩慢地將對於她臉型來說算是碩大的太陽鏡摘下來,一雙無法像太陽一樣光亮的眼睛展現在林嘉月面前。

    “還有口罩,最好也摘掉。”

    遲疑,最後她還是聽話地照辦了。只是沒有了這兩樣物品的生理保護和心理保護,徐康樂變得更加恐慌,彷彿她是一隻正被狼羣包圍的小羊。

    這就是韓軒爲什麼讓林嘉月用測謊儀來鑑別徐康樂證詞的原因,因爲不管誰問她,問她什麼,她總是這麼一副不安的模樣。

    “因爲談話需要使用測謊儀,我需要幫你安裝設備,所以現在請你將自己的衣袖挽起來,好嗎”

    一聽要挽起衣袖,徐康樂立刻激動地搖起腦袋,像撥浪鼓一樣,她表現出強烈地拒絕。

    林嘉月耐心開導說,“安裝設備不會疼的,而且,你父親現在又麻煩,你想幫助他的話,是需要配合我工作的。挽起衣袖,好嗎”

    將信將疑地大眼依然防備,但爲了徐震,徐康樂猶豫之後默默地點了下頭。

    當她挽起衣袖後,林嘉月明白了她之前強烈抗拒的原因沒有塗抹隔離霜的皮膚上,密集分佈着深色的斑和瘡,令人看了心生恐懼。

    抑制自己的懼怕,林嘉月強裝鎮定,不想讓徐康樂因爲自己的反應而感到自卑不快,沒有被尊重。麻利地給她安裝好設備,她返回到桌子對面。

    和很多人一樣,第一次接觸測謊儀的徐康樂

    非常緊張,心理參數有些紊亂。

    “沒關係,放輕鬆。”爲了幫她,林嘉月先聊起一些與案情無關的問題,“你覺得我身上的這件衛衣好看嗎”

    害羞地打量她,徐康樂弱弱地開口,“好看。”

    “我覺你的衣服也挺好看,這件軍綠色的夾克外套還挺流行的。是你父親在村裏給你買的”

    徐康樂搖頭,“我爸找朋友從城裏帶回來的。”

    “他很疼你。”

    “嗯”

    見測謊儀屏幕上的心理參數穩定下來,林嘉月開始進入正題。

    “你還記得四月二十七號,你和你父親都做了什麼嗎”

    徐康樂回憶,“我爸早上一早就出門了,鄰村有人找他幫忙封棺,我上午在睡覺,中午十二點我爸回來的,然後我們一起吃了飯,聽着廣播睡着了,睡到下午三點多。因爲二十六號晚上,我爸帶我出去看了螢火蟲,所以我記得很清楚。不會有錯的”

    “確定是下午三點”

    “嗯,我醒的時候看過鬧鐘,我的房間很黑,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我想知道時間必須看鬧鐘。”

    心理參數正常,而且她的語氣真摯,林嘉月認爲她說的是實話。

    “那你和徐震是誰先醒的”

    “我爸。他那時候已經在擇菜了。”

    林嘉月皺眉,徐震會不會在徐康樂睡着的時候去了黃家可這假設成立的話,他又是怎麼做到,在三點之前返回自己家的

    徐家和黃家距離比較遠,有一段路也不好走,騎自行車大概需要四十分鐘,黃濤和呂蘭的死亡時間是兩點到三點,取中按照兩點半算的話,加上半小時路程,徐震趕不回家裏,取頭按照兩點整算,餘出來的二十分鐘勉強可以消滅自己的犯罪證據,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做在家中擇菜。可這也是假設,事實不可能這麼巧合,發生在整點。

    難道徐震被冤枉了,韓軒又一次看錯了

    徐震百分之百在撒謊,但徐康樂說的確實是實話。

    韓軒對這樣的測謊結果很不滿意,問題到底出在哪了

    林嘉月見韓老師不開心,有意哄他開心,問他,“喫雪糕嗎”

    側目淡淡地看她一眼,韓軒回道,“和你的愛好不太一樣。”

    誒他怎麼知道自己鬱悶的時候喜歡喫雪糕是她的什麼行爲出賣了自己,提到雪糕的時候,瞳孔放大了嗎

    想到這,莞爾一笑,林嘉月小聲嘀咕道,“真是近朱者赤啊。”

    “韓老師林老師”小魏手上拿着一盒用過的消炎化瘀藥膏朝他們跑來,“法醫對黃欣欣的初步屍檢有結果了,真的是非正常死亡,黃欣欣被進行了安樂死身上有針孔,面部表情安詳,應該注射的凝血劑。”

    目前在中國,安樂死尚未合法化,對黃欣欣實施安樂死的人,已經構成了故意殺人罪。

    “會是誰呂蘭”林嘉月擰眉,“可一個愚昧無知的村婦是怎麼弄到凝血劑的”

    “趙春給的。”韓軒終於明白了,趙春一直要隱瞞的真相。

    “這混蛋,膽子竟然大得敢殺人我現在就去帶他回來”小魏義憤填膺,離弦之箭一般朝車子跑去,半路他突然想起什麼,又折了回來,將手裏一直拿着的那盒藥膏遞向林嘉月,“林老師,你別嫌棄,這藥膏我和同事用過,不過我們沒直接放身上抹,都是先塗在手上,再往身上抹的,是乾淨的”

    林嘉月纔沒那麼挑剔,接過藥膏道謝。

    “不過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同事之間互相關心”解釋着,他朝韓軒望了一眼,還特意強調地叫了他一聲,“韓老師。”

    “”韓軒有點懵,高速運轉的腦袋還是第一次有點兒轉不過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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