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趕緊把資料收好,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方遠的跑車只有兩個座位,楊柳很自然地坐在了副駕駛,而許宜娜則在胖子王總的盛情邀請之下坐進了他的車。
我有點不放心這個王胖子,總覺得他哪裏怪怪的,於是在他異樣的目光之下,非常沒眼色地拉開了後車門自顧自坐了進去。
一路上王總都在不停地誇獎許宜娜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公司二當家的位置,同時又在大肆渲染他們企業未來的前景。
“許總,這個您收好。”王總壓低了聲音,變戲法似的摸出個紅包遞給了許宜娜。
“不,不,王總,這不合適。”許宜娜斷然拒絕道。
但王胖子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沒事,今天你們來了那麼多同事,我都沒招待好,就當見面禮了,回頭給這幾個小兄弟買點好喫好喝的。”末了又來一句“回頭,記得替我在方總那裏說說好話。”
誰是你兄弟,還他媽小兄弟我心裏暗罵一句,非常不爽這王胖子竟然稱呼許宜娜爲“許總”,稱呼我竟然成了“小兄弟”。
許宜娜還在拒絕,但王胖子力氣很大,他一手開着車,一手使勁把紅包往許宜娜的手裏塞,眼看這紅包就要落入許宜娜的口袋,我突然感覺自己這趟是來對了,於是坐在後座的我扒在了車前兩個座位之間,直勾勾地看着王胖子手中的紅包,眼裏閃着八卦的光芒。
王胖子:“”
許宜娜:“”
我不確定許宜娜是不是第一次遇見胖子王總這種久經沙場的老狐狸,但我很確定這隻老狐狸是第一次遇見我這種沒眼力架的“小兄弟”,他拿着紅包的那隻手在尷尬之下變得僵直,一時間不知道是繼續送還是往回伸。
“王總看車”許宜娜突然提醒一句,嚇得王胖子縮回了雙手牢牢把住方向盤。
一輛比手機大一點的遙控玩具車慢悠悠地在綠化帶裏蠕動。
錯過了最好送禮的時機,王總打着哈哈圓了場,許宜娜回頭對我感激地笑了笑,我回她一個狡黠的表情。
“哎,日子不好過呀,現在做生意,難”王總一計不成又施一計,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想想十年前做棉花生意的時候,錢不到賬誰家會給你發貨”
“現在呢”許宜娜問他。
“現在別說先款了,你把東西打包給人送到家門口,回頭還得像孫子似的上門求人結尾款。”
我和許宜娜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欠賬的都是大爺。
“這不現在把所有家底兒都投到這個廠子裏了嗎,結果客戶那邊一點款都不打,非要我們先發貨,所以原料資金鍊才斷了的。”王胖子繼續大倒苦水,“這要是原料跟不上,全家老小估計都得跳樓了。”
說到動情處,王胖子身上的贅肉都跟着他一起暗淡了下來,雖然這傢伙勢利又不真誠,但說到這裏時我看到許宜娜還是爲他的境遇難過了有一秒來鍾。
“那方總的意思呢”許宜娜問道。
王胖子說:“方總對我們項目很感興趣,而且我也和他保證了,這次融資進來,回頭利潤我和他五五分成。”
他說完還覺得不夠,於是又眼巴巴地看着許宜娜,“到時還得麻煩許總在方老闆面前多說說好話,我先謝謝您了”
心軟的許宜娜艱澀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很快到達了夜總會,在炫目水晶燈內飾的裝修下,立即出來一位穿着超短旗袍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子,扭動着水蛇腰把衆人引領進入了vip包房。
狗蛋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感覺眼睛都不夠用了,他一會看看面前的水蛇腰,一會又看看大廳中的舞娘,他突然拉着呼吸急促地說道:“南哥快看。”
一個穿着暴露的舞娘,在一個碩大的鐵籠子裏扭動着,鐵籠子被掛得很高,讓人浮想聯翩
楊柳一坐下,就拿着小瓶的啤酒與方遠竊竊私語,而胖子王總也很有眼色的不知從哪裏叫來了一排年輕漂亮,穿着統一白裙子的姑娘。
“來,小兄弟隨便挑”王胖子指着面前的姑娘對我和狗蛋說道。
“不不不要了吧”我忙不迭搖頭擺手,嘴上說着不要但心裏想要的要死。
看到這麼多美女不想要那是假的,但我絕不能在這種場合被人落下話柄,況且我的餘光還能隱約感覺到一抹殺氣。
許宜娜看似在角落翻看着王總公司的資料,但我總感覺她的眼睛在偷偷瞄向我這邊。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拗過王總,他見我不選,最後隨便從裏面找了一個胸最大的坐在了我的身邊,我感覺角落處的殺氣越來越濃。
“陪好這個弟弟,還是個小雛兒。”我在大胸妹子耳邊悄悄說道,妹子好奇地望了眼狗蛋,不過眼神立刻暗淡了下來。
“家裏是在bj開公司的,超有錢”我又補充一句。
大胸妹子暗淡的眼裏重新散發出了母性的光輝。
隨着時間過去,衆人也終於進入了狀態,方遠在楊柳的私語下時不時得發出陣陣歡笑,而那張傲嬌的臉也變成了一張充斥着的臉。
大胸小妹與狗蛋玩起了篩子,狗蛋是個見到漂亮女孩子挪不動步子的老實人,他玩篩子輸了就對着啤酒整瓶整瓶的吹,而妹子則在一旁大聲慫恿着,讓狗蛋覺得自己像個英雄一樣。
胖子王總在一旁不停打着電話,業務很繁忙的樣子,時不時撇一眼方遠那邊。
我坐到了許宜娜的身邊。
“去玩呀”許宜娜還在看着資料,頭也不擡。
我搖搖頭,“不喜歡。”
“是不喜歡這種地方還是不喜歡那個妹子呀”她追問道。
我回答:“都不喜歡。”
她擡頭看了看我,“那你喜歡什麼”
頓時我被問的有點窘迫,這種場合下總不能說“我喜歡你”吧。
半天沒說話,許宜娜也不再問我,她指着資料對我說:“你看看。”
我結果資料纔看了幾眼,就驚歎地“嚯”了一聲。
光是榮譽證書就印了滿滿兩頁,都是什麼“高新科技”“綠色健康食品”之類的獎狀,我不禁驚歎道:“這老胖子可以啊,看不出來還有這技術。”
她說:“但是爲什麼就不能正兒八經的來公司坐下來談合作呢”她看了看正打電話的王胖子,又看了看楊柳,輕嘆一口氣。
我說道:“王總是個老江湖。”
她點頭表示贊同。
我又說到:“老江湖看人都很準,可能”
我努了努嘴,指着方遠,“可能有些人專喫這一套吧。”
半響,許宜娜緩緩地說道:“真悲哀啊。”
“什麼悲哀”我納悶。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字道:“人的,真悲哀啊。”
我有點不太懂,但看着方遠、楊柳、胖子王總、狗蛋以及陪酒的那個小妹,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每個人的影子裏都藏着故事。
我發自內心的對着許宜娜說道:“我不會變成這種人的。”
她的眼裏突然有了光,在昏暗的燈光下像一盞明燈,就這麼單手託着下巴默默地看着我。
“怎麼”我有點尷尬,在花裏胡哨的場合說這種話似乎很不合時宜。
她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很久,笑了笑,“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