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公子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怕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公子梅如雪也不能相比。至少這一份關容天下的豁達就不是他可比的。其實風雲輕知道,梅如雪只是被君氏三百年的負累困住了而已。

    聽到身後翻書頁的動靜,楚朝顏回頭看了一眼,鳳目有些迷濛飄渺,那個女子靜然的躺在那裏,臉上表情豐富。只是這樣的看着她,便覺得整顆心都是被填滿的。

    她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惱,都融進了他的心脈骨血,再也難以根除。他甚至就想着沒有出口,就這樣的在這裏待上一輩子,他也心甘情願。可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會成爲現實,他早就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場夢而已。他們一定會出去的。

    只要一出去,他就只能看着她投入別人的懷抱。只要這樣想着,他便痛的不能自己。他恨自己爲什麼是楚朝顏,如果他不是楚朝顏的話,如果不是楚朝顏的話,他救可以爭取自己想要的,哪怕只是分享一分她的愛也好。可是他偏偏是楚朝顏,他連這一絲希翼和幸福都不可能有。

    上天何其殘忍,殘忍到他其實是自己甘願的跳下山崖來的,當時他還有能力前走一步離開崖邊,但是他後退了一步。可是不成想她追了下來。給了他希望,又將希望生生的碾碎。他不知道自己今後的餘生還剩什麼。也許留在這裏老死也不失爲一種好的結果,免得出去看着她和別人雙宿雙飛。那是他不能忍受的。

    須臾,楚朝顏回頭,對着風雲輕道:“鳳兒,我們琴簫合奏一曲吧”

    “嗯”風雲輕拿開書本,訝異的看着楚朝顏。

    “就剛纔你在房頂上彈的那首曲子。”楚朝顏輕聲道。聲音平靜。

    “明天再彈也是一樣。”風雲輕搖搖頭,她如今看的正入迷,不想幹別的。

    “也許我們明天就出去了。外面的情形不用想也知道,出去等着我們的會是什麼。以後也不一定有機會了。就彈一曲吧”楚朝顏走過來,伸手將風雲輕手中的書拿開。

    “那好吧”風雲輕放下書。

    “我們去湖邊,那裏涼快”楚朝顏拿着蕭,一手幫風雲輕將那把琴抱上。

    “嗯”風雲輕點點頭。見楚朝顏興趣挺大,不忍心連這麼小小的要求都拒絕,戀戀不捨的看了那本手札一眼,然後跟着他出了門。

    兩個人來到湖邊,楚朝顏坐在草地上,風雲輕也跟着坐在了他的身邊。伸手入懷拿出琴譜,攤開在兩人中間。

    “開始吧”風雲輕將琴擺在腿上,衝着楚朝顏點點頭。

    楚朝顏看着琴譜,眸光掃過風雲輕腿上的琴,又看向她靜然純美的小臉,鳳目閃過一抹幽光,快的一閃即逝。也點點頭,將蕭放在口邊。

    風雲輕覺得楚朝顏哪裏不對,但也說不出哪裏不對。便收了思緒指尖輕觸琴絃,一絲絲流水的音符溢出。與此同時楚朝顏的簫聲也響起。

    在簫聲響起的第一時間,風雲輕的心絃猛的一震,如水的眸子顯出驚異不敢置信的神色,猛的擡頭看楚朝顏,楚朝顏側着的俊顏平靜,看不出其他。

    風雲輕壓下心中的驚異,這一首曲子原來本來就是琴蕭合奏的。只是她沒有發覺而已,也許早些時候在房頂她的思緒根本就不在此。她心緒不寧,自然注意不到。

    壓下心中的輕顫,屏息凝神。有了簫音的配合,冰雪之魄和這首曲子就似乎擁有了靈魂一般,指尖流瀉出的音符清華如月,引得山間百鳥齊鳴,湖水的魚兒似乎都受到了震撼浮出水面。

    琴聲豁然清雅,簫聲清揚瀟灑,纏綿悱惻,又不失婉轉嬌柔。一曲作罷,迴音久久彌散在山間,繞樑三日不斷。

    “你早就發現了”風雲輕轉頭,看着楚朝顏,儘量讓聲音平靜。

    “嗯”楚朝顏點點頭。眸光看了一眼風雲輕手中的冰雪之魄一眼。輕聲道:“我自幼酷愛蕭,但凡是能與簫音相合的琴曲,我都能敏感的聽說破綻。你早先在房頂彈的琴曲雖然感人,但是少了一分完美。”

    風雲輕點點頭:“我的確沒感覺出來那幾個音符隱藏的很深。我只當是琴譜有誤,便錯了過去,原來是用簫音才能奏出。琴公子和鳳王合奏的曲子,那樣驚才豔豔的兩個人,如何允許一曲情定今生的曲子有半點兒失誤我真是愚人了。”

    “你身在局中,自然已經入局,所以感覺不出也是正常。”楚朝顏搖搖頭。看着風雲輕自嘲的小臉,寬慰道。

    “難得你還寬慰我。”風雲輕笑着搖搖頭,看着腿上的琴,指尖連帶着整個身子都是輕輕顫慄的。一連找了多日未果。原來答案就在這裏。

    那幾個音符譯成的諧音便是出口在湖底。

    出口在湖底風雲輕目光看向湖面,她這些天將整個山谷都快翻出來了。根本就沒有想到出口會在湖底。

    轉眸看楚朝顏,楚朝顏微微低着頭,目光平靜的注視着手中的蕭。周身黯然迷濛。風雲輕張了張嘴,只覺口中生澀,楚朝顏愛她已經如此深了麼不在乎外面楚家王朝風雨飄搖,不在乎他太子之位,甘願的想和她再這裏一輩子。

    這樣的愛,她如何能承受的住風雲輕看着楚朝顏,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簾,如果他不是她的哥哥,也許也許

    風雲輕剛想着,便立即的搖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以。她如今已經有了雨燼和雲伴月,更甚至還有一個發生了什麼的柳香殘,還有玉無情,還有一個如今不放手的楚緣夕,還有藍笑傾她如何再能禍害別人

    這些天她沒事兒的時候便想那日在藍王府內的情形,那日從她進藍王府就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尤其是柯伯端着那一大盆子血,還有藍笑傾的神色,和抱着她時那消無聲息的寫在她手心的幾個字,假戲成真。

    先前不明白那幾個字,但她還是陪着他演了一齣戲。包括在海棠苑從內到外。果然那日一幕幕出現的人,哪個也不能含糊。也許所有人都知道她對藍笑傾的感情,包括老皇帝。如果她要是沒有表現出該有的傷心欲絕,那些人便不會相信。

    有了懷疑便不是好事兒。藍笑傾不能出現半絲差錯。

    也許藍王府早就不是表面那般,早已經被人監視了。藍笑傾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纔會如此,雖然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讓全身經脈枯竭的,但是她就是相信,藍笑傾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兒。他不會就這麼死了的。

    即便後來被玉無情抱回了風府,折騰了一夜她疲倦的睡着了,醒來連在雨燼跟前也要演戲。那一場戲和那一番話,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演的多艱難。

    她不是不相信雨燼,只是不相信老皇帝。雨燼的身份是皇室影月無疑,儘管多種方面都在說他是皇室棄子,但是她又不得不排除雨燼是老皇帝眼線,無間道這樣的事兒。也許是電視看多了,還是怎的,即便最後見證她演戲是錯的,雨燼是無辜的。但是她會用爭取雨燼的原諒。但是她不能拿藍笑傾的命開玩笑。

    從皇宮出來遇到血蝙蝠是意外。如今跟隨楚朝顏墜落崖底是意外。她明明看着楚朝顏向後退了一步,掉下了山崖,但是她根本想都沒想就跳着追了下來。

    對於楚朝顏她不敢碰觸,不敢想象。一旦出去,二十年前到底如何,她會將那段關於她家老媽的情史給翻出來。還有血蝙蝠,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在作孽,做這種天理不容的事兒。一定讓他不得好死。

    “想什麼呢”楚朝顏見風雲輕半天沒言語。緩緩開口。他知道以她的聰明剔透,一定是知道出口了,但是訝異她居然沒急着出去。

    “沒想什麼。”風雲輕收回思緒,搖搖頭。頓時楚朝顏淡淡一笑。用指尖在琴絃上輕觸了幾個音符。然後便聽輕微的一聲清響,本是完美的琴忽然從底部顯出一個小空格,一方娟帕從琴裏掉出來,然後琴又自動的合上,完美無缺。

    風雲輕不看娟帕,先看完美無缺的琴面,依然找不出半絲痕跡,就跟那娟帕是從天上掉下來似的,難怪她先前撫摸的時候沒有發現。

    半響看着琴嘆道:“琴公子果然是神人啊敢和始祖皇帝搶女人的人,真是不一般的心思深沉啊”

    “不錯,當今天下也無人能出其右者。”楚朝顏點點頭,頓了頓,鳳目輕閃了一下,又道:“除雪公子可與一比。”

    “藍笑傾只是不屑而已。否則我就不信梅如雪能鬥得過他。”風雲輕伸手拿過那塊娟帕展開,一邊輕叱道。

    “也是。”楚朝顏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目光落在風雲輕手裏拿着的娟帕上。只是掃了那娟帕一眼,便看着手中的蕭。俊美的容顏沒有半絲多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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