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止我一個子孫,九弟也可以成爲太子。我一直在這個位置從來就是無用之人。本來就應該早些的讓出來。”楚朝顏沉聲道。

    風雲輕剛要開口,只覺一陣風颳來,眼前萬丈金光閃過,楚緣夕已經來到近前:“皇兄,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的就是你看到的。”楚朝顏低着頭,同樣不看前來的楚緣夕。

    “你這樣如何對得起還在病中的父皇”楚緣夕顯然是剛睡醒急急的趕來,連衣袍的帶着都沒繫好。看着楚朝顏怒道。

    “兒臣對不起父皇願一死請罪。”楚朝顏身子猛的一顫,然後沙啞僵硬的道。

    “死楚朝顏,你居然敢跟我說死”風雲輕的小臉立即的青了,一把的推開攔在她面前的楚緣夕,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低着頭的楚朝顏:“有種你給我再說一遍”

    楚朝顏的身子猛的一顫,不語。

    “說啊你剛纔怎麼說來着,現在給我再說一遍。”風雲輕心中熊熊烈火,幾乎要將跪在地上的楚朝顏焚燒殆盡。她千辛萬苦將他從萬丈懸崖底救了上來,一條小命險些交代給你了,他居然敢再說死。

    “我願聽憑父皇處置,做南陽的千古罪人。”楚朝顏半響沙啞的開口,聲音帶着微微輕顫的,終是沒將剛纔的話再說出來。他還沒看到風雲輕發怒呢

    旁邊楚緣夕似乎才發現風雲輕,已經嚇的有些傻了,他似乎也從來沒有看到風雲輕居然發這麼大的火。一雙本是清冷如水的眸子如今像有一團火在燃燒,那火似乎隨時都能噴出來。

    一旁的雨燼目光則是落在楚朝顏的身上,鳳目微微泛着深邃的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風雲輕聽到楚朝顏終是沒再將先前的話重複說出來,心中的怒氣倒是小了些,看着他,半響無語,許久,眸中的怒火褪去,轉爲幽深清涼。

    她看着楚朝顏道:“你不過是一個太子,想做南陽的千古罪人還輪不到你。你願意跪着就跪着吧懶得管你”

    說完一句話,風雲輕伸手拉過雨燼:“走,我們去上朝”

    雨燼點點頭,隨着風雲輕一起向宮門內走去。

    楚朝顏忽然擡起頭,看着風雲輕和雨燼相攜而去的背影,一雙鳳目滿是苦痛之色。只是一眼,便又無聲的低下頭。

    楚緣夕怔怔的看着風雲輕和雨燼相攜的背影離去,一紅一白兩道身影是那樣的和諧唯美,他微微抿着脣,半響低頭看着楚朝顏:“皇兄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要臣弟能辦到,一定萬死不辭。自請廢黜之事萬萬開不得玩笑。”

    “沒有。”楚朝顏搖搖頭,聲音清涼。

    “那你是爲何我不相信你會做出如此不理智之事如今父皇病體尚未康復,藍世子朝不保夕,我南陽江山岌岌可危,皇兄,你這是要亡我楚家三百多年的江山基業麼”楚緣夕沉痛的道。

    “我本無心太子之位,更無心那至尊寶座,只是生來命好,佔了那個位置。如今醒悟自請廢黜,父皇子嗣衆多,除去我還有你和衆兄弟。”楚朝顏沉聲開口。

    “皇兄,你知我沒能力,也無心那個位置。四皇兄死了,六皇兄身陷囹圄,即便六皇兄出來,他聲名已毀,根本不足以撐起我南陽一壁江山,衆兄弟都年歲尚幼,扶不上牆。你如此作爲,不是陷父皇於不孝,陷南陽於不忠,陷那些支撐你的滿朝文武大臣於不仁不義麼”楚緣夕看着楚朝顏,頭一次疾言厲色的道。

    “你不必說了,我意已決,斷不反悔。”楚朝顏搖搖頭。

    “你”楚緣夕看着楚朝顏,忽然開口:“是不是你在崖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楚朝顏立即冷聲道。

    “沒有皇兄,你我雖然不是一母同胞所生,但你我一起長大。你騙不過我。”楚緣夕死死的盯着楚朝顏,見他身子一顫,立即更是肯定:“你和她你們是不是是不是”

    “滾我說沒有就沒有。”楚朝顏忽然的出手,一記掌風將楚緣夕扇了出去。

    楚緣夕雖然躲閃的急,身子還是被楚朝顏的掌風給掃到了一個邊,狼狽的退了數丈,一臉慘白的看着楚朝顏。

    楚朝顏死死的看着楚緣夕,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表情的冷聲道:“收起你亂七八糟的猜測”

    說完楚朝顏低下頭,繼續跪着。

     

    楚緣夕看着楚朝顏,緊緊的抿着發白的脣瓣,臉色也是一片慘白,金色的衣服在清晨的霧中隨風輕擺。踱上了一層霧色。再未言語。

    宮門口的侍衛和太監早已經被這一幕下的魂都飛了,他們從來就沒有看到太子殿下發這麼大的脾氣。而且如今這麼大的事兒,更是一聲大氣也不敢出。

    風雲輕和雨燼走到宮門口,侍衛太子立即跪禮:“公主千歲平安王千歲”

    “嗯”風雲輕點點頭,聽到身後的動靜,腳步微微頓了一瞬,便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走。先前的急迫和震驚還有怒氣早已經不見。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存方式的權利,楚朝顏被禁錮了二十年的太子身份,他既然無心,早已經疲憊厭惡,的確不如棄了。只是,其中的一半原因有她,讓她有些不好受罷了。

    剛纔她是有些急躁了,如今理智一些想想,便也能理解楚朝顏的做法,若是她的話,她怕是早就將太子身份扔了。只是今日此舉,藍王府再倒臺,南陽江山怕是真的亂了。風雨飄搖中大廈將傾。形式嚴峻啊

    不過對於另一人來說,這種局面確實樂於所見的,那就是梅如雪。玟初一直未曾現身,怕是早已經不在南陽城,梅如雪和玟初部屬的如今怕是也該差不多了。這樣一來,用不了多久,南陽江山便易主了。

    亂吧越亂也越好反正跟她也沒多大關係。她儘自己所有力氣,維護住所關心的人便好了。如今快早朝的時間了,先去看看老皇帝什麼反應再說。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楚朝顏有事兒。

    雨燼一直跟在風雲輕的身邊不語,但抓着風雲輕的手卻是溫潤溫軟,無聲的給了她力氣和安慰。

    風雲輕揉揉額頭,對着雨燼暖暖一笑,進了門,直接向着朝陽殿走去。

    午門外,楚朝顏依然跪着,楚緣夕靜靜的站着,文武大臣都早早的在朝陽殿候着了,幾乎來往沒什麼人了,只有宮門口的太監和侍衛站着。

    這時候遠遠的有一輛普通的車攆停下,如玉的手挑開簾子,梅如雪從車上走了下來,一襲黑色錦袍,腰束玉帶,俊雅無雙的容顏掛着優雅的淺笑。墨玉的眸子四下的看了一眼,目光定在不遠處跪着的楚朝顏身上。

    嘴角優雅的笑意不變,只是墨玉的眸子冷了幾分。

    須臾,他緩步的走了過來。站在楚朝顏幾步遠的距離看着地上跪着的人,清冷的聲音意味不明:“太子殿下真是出人意料只怕是有個女人白費了一番苦心將你救出來了。”

    聽見聲音,楚緣夕從楚朝顏身上擡起頭,看向梅如雪。

    楚朝顏身子一顫,依然低着頭跪着不語。梅如雪不再看他一眼,擡步向宮門內走去,繞過楚緣夕的身邊:“九皇子不用早朝的麼如今再不走可就晚了”

    “多謝雪公子提醒。”楚緣夕看了楚朝顏一眼,緊緊抿了一下嘴角,跟隨梅如雪之後,擡步向宮門走去。

    晨起的霧色蒙蓋住了楚朝顏的周身,朦朧虛幻中有一抹暗沉,半響,楚朝顏擡頭,目光定在梅如雪的背上,直至那一襲黑衣俊挺的身影走進宮門,才收回視線,鳳目一片靜海深淵。

    “護國公主到平安王到”

    太監一聲高喊,本是喧囂一團的朝陽殿瞬間的沉寂了下來。滿朝文武的目光都看向了門口。

    風雲輕和雨燼緩步走了進去,如一道風景畫,人人臉上都神色各異。

    這是護國公主自受封之日起第一次上朝,而且還是死裏逃生回來馬不停歇的便上朝,不用想也知道是爲了今日太子殿下自請廢黜之事。況且女子入朝,只有三百年前鳳王有先例。如今風雲輕手中的權利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藍王府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許多大臣都心下猜測,如今藍世子命在旦夕,南陽江山的這道屏障顯然易見的易主到了風府這個女子的手中。不知道今後的南陽是福是禍。而且今日太子殿下自請廢黜,決心彌堅,如今南陽怕是隻有一個九皇子可以擔當大任了。

    所以原來以王丞相派的太子黨人人心裏浮躁,氣氛沉悶,而九皇子黨則是人人臉色都不可抑制的現出喜色,還有一些清流派如駙馬杜芸之流則是憂心忡忡。

    整個朝陽殿可謂是氣氛怪異。

    風雲輕進來,一眼便將大殿的情形和人人臉上的心思看了個一清二處,猜測着這中間有多少梅如雪的人,或者是多少沐王爺的人。還有多少終於南陽江山的人,還有多少魚目混珠坐享榮華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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