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嘴角很可疑的抽了抽。杜芸不敢置信的看着風雲輕。當看到她懶散的靠在車壁上,一隻腿擔在馬車的欄杆上,神情有懊惱,有嘆息,但都掩飾不住她周身的清華高貴,還有氣韻風流。杜芸對於剛纔風雲輕的話忽然就那麼可以理解了。

    這樣的女子,是不屑於天下人人爭搶不得,夢寐以求的至尊寶座的。

    “行啦十駙馬你去辦事兒吧陳公公我們回宮。”風雲輕對着杜芸擺擺手,隨後對着陳公公道。

    “是,皇上微臣告退”杜芸站起身,側身牽過馬站在一邊。

    陳公公看着風雲輕:“皇上,您不去劉老將軍府了”

    “不去了。回宮”風雲輕搖搖頭。伸手放下了簾子,鑽進了車裏。

    劉老將軍那日雖然老邁龍鍾,但是還說話鏗鏘有力,精神氣爽,然後轉天就病了,而且還時好時壞。不得不說這裏有問題。

    這裏只有兩個問題,一個要麼就是真病了,太醫院的御醫故意拖延,導致時好時壞的病情,試問誰能將太醫院把握在手呢除了那位權傾朝野的王丞相外,她想不到別人。

    不過劉老將軍那老頭子既然能一生安居高位,而得老皇帝臨終器重委託聖旨。明顯不是那麼草包的。那也就是第二種。就是劉老將軍借病裝病。

    爲什麼要裝病呢風雲輕蹙眉想着,半響,如水的眸子閃過微微的亮光,也許她該繼續的回宮看卷宗了。

    車攆緩緩的掉頭行了起來。直到宮門重新的關上,杜芸纔回過神,立即的騎上馬趕去了兵部。

    回到皇宮,風雲輕讓陳公公將京中官員的調動表拿來。查了半日,嘴角撤出一抹冷笑。王丞相果然是有了動作了。而且這些天他的動作做的小而隱晦,所以她纔沒注意。

    京兆尹被調配了一名副將,京城東南西北四門的守兵被各調換了一枚,皇宮的禁衛軍也有輕微的變動。

    俗話說螻蟻之穴可以潰千里之堤她可不認爲這些小動作無傷大雅。

    京兆尹當初可是老皇帝給雨燼掌管的。但是雨燼一直也沒有多少盡心力,但因爲他是平安王的身份,又是風府家主的夫主,後來一躍成爲了她監國的夫主,如今她是新皇,雨燼是皇夫,雨燼的身份也隨着她節節攀升。所以京兆尹一直以來還算乖覺。

    如今雨燼被她派了出去,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京兆尹本來都是京中的一些名門富家子弟兵的佔多半,毛病一大堆,但因爲富家子弟出身,但手中也確實都有些玩意兒。那些如今的京兆尹屬於沒有管的一盤散沙。便是散漫了些。如今便發生了喫喝嫖賭抽,打架羣毆的事兒不斷。

    這也就是前些天一名副將被關進了刑部,然後今天王丞相便換了一人。這也是一直以來王丞相動作最大的一個。

    然後便是東西南北四城各調配了一名小的不能再小的兵。一旦發生病變,小兵就會一躍龍門,殺了守城將領,便會輕易的能奪了城門的主導權。所以,她可不認爲那是一命小兵。

    還有就是宮中的禁衛軍有輕微的調動。

    京兆尹,東西南北四門,還有皇宮的禁衛軍。這三處調動,看着根本就是沒什麼。但是要細想想其中的關聯。這裏面問題可就大了。

    讓風雲輕很敏感的想到逼宮篡位,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是憑藉王丞相他能要挾她開玩笑吧風雲輕看着調配的卷宗,冷笑了幾聲。隨即隨手扔了回去。她到要看看王丞相搞什麼把戲。

    看了一眼躺在案几上睡的正熟的一點翠。風雲輕拿過信紙,吩咐陳公公取來一隻羽毛,她用羽毛簡單的弄了一隻羽毛筆,在信紙上畫了一個大致的南陽江山圖,更甚至連四海之境,番邦北域都盡數的畫在了一張小小的信紙上。

    畫完了,放下羽毛筆,風雲輕看着幅員遼闊,如畫錦繡的南陽江山和四方蠻夷領地,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伸手拖過一點翠的身子,用線繩將信紙綁在了它的腿上。

    然後拍醒一點翠,塞給它一塊糕點。一點翠歡快的吃了,喫完不捨的看看風雲輕,又看看綁在自己腿上的信,撲棱了兩下翅膀,飛走了。

    風雲輕用手支着下顎,便開始走神。

    她如今配不上人家,只有這江山才配得上人家啊

    又過了兩日,兵部又有公文傳來。已經拿下了西林、中州二城,還剩下最後一個益州。反軍一退再退,不出意外,再有兩日,一鼓作氣,邊城十二州便盡數收復了。

    雨燼和十二斬星魂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沐王爺攜帶着楚緣夕像是憑空蒸發掉了一般。

    朝中這兩日平靜,每日風雲輕依然不早朝,但照樣的將奏摺都發了下去,朝中的事情倒是沒有一分倦怠。大臣們每日還是列行來朝,之後便去給老皇帝弔唁,然後便各司其職。

    王丞相再也沒有什麼動作。除了每隔一日的邊城屢屢戰勝的戰報傳來能掀起一小波水花外,整個京城就是一潭死水。扔下一塊石頭都炸不開的那種。

    這讓風雲輕感受到了暴風雨前的平靜。

    一點翠去了再沒返回來。

    又過了兩日,兵部又有戰報傳來,說大軍已經收復了益州。邊城十二州盡數迴歸了南陽天朝。叛軍死傷二十萬,其餘四十萬歸附,還有十萬卸甲歸田。未抓住沐王爺和叛軍少主,不知所蹤。

    大軍不日將凱旋迴朝。

    風雲輕看着十駙馬送來的戰報。久久不語。

    第二日,她破天荒的上了早朝。

    五更時分。風雲輕依然一襲如水白衣。坐在朝陽殿至高的寶座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滿朝文武匍匐在地。

    風雲輕清水的眸光向下掃了一圈,目光定在當前的王丞相頭上,須臾,嘴角微微彎起,輕緩而不失威儀的聲音緩緩開口:“衆卿平身吧”

    “謝皇上”一衆高呼。震天動地。

    風雲輕再次感嘆,這種俯視天下,尊享虛榮,坐看萬里繁華的感覺。只有這一刻。的確是不錯的。她對着陳公公擺擺手。

    陳公公立即尖着嗓子喊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潮”

    “臣有本啓奏”戶部侍郎劉大人出列上前。

    “劉大人何事兒”風雲輕看着戶部侍郎。

    “回皇上,月前開山引了玉女河之水只是解決了南方受災七個州縣其餘五個州縣的飲水。如今還有辰州、永州兩個州縣未解決飲水問題。臣這裏前兩日接到了兩個州縣的萬民請願書。懇請皇上解決飲水問題。”劉大人將手中的奏摺合併一分血書雙手遞上前。

    萬民請願書風雲輕微微挑眉。示意陳公公遞上來。

    陳公公立即走了下去,接過劉大人手中的奏摺和血書,上來遞給風雲輕。風雲輕伸手接過,緩緩打開,映入眼前的是一片血紅鮮血寫的人名。似乎有的人不會寫字,寫的扭扭歪歪。但是用心至極。

    風雲輕看着,只感覺眼前看到的是一片鮮血和白骨,人們缺衣少食,飢渴和乾燥,丟積成山的白骨累積而成的貧瘠突地上爲了生存而苟延殘喘的人們。數以萬計。

    沒有飯可以活七天,沒有水只可以活三天。

    那片土地上的白骨怕是累積了世世代代。

    和這紙醉金迷,包裹在金香玉墜裏的京都城會是一個天和一個地的對比。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皇位不只是一把椅子。她的身上揹負着這南陽千萬條性命。

    看着這鮮血染織的萬民請願書。她還能如此的瀟灑來去。將這江山當成玩物麼

    在其位,不謀其政。她如今還能無所謂的不管麼

    風雲輕的手有些顫抖。

    “如今辰州、永州情形如何”風雲輕聲音儘量平靜。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中有多麼的不平靜。

    “回皇上皇上派去的賑災如今基本的解決了兩地的飲水問題,災情穩定了下來。只是天不下雨,乾旱如此。有欽天監三位天師觀天象預言。近來十年內,兩地的雨量不過十分之一。若是如此,那裏怕是變成一塊貧地。寸草不生。”劉大人立即道。

    欽天監三個老頭子風雲輕微微蹙眉。她那日老皇帝駕崩將三個人成功的留在了皇宮,這些日子倒是將他們給忘了。

    轉頭看陳公公:“去請三位天師來”

    “是”陳公公立即應聲下去了。

    劉大人繼續道:“而且兩地都是世代居住的哈尼族。即便是窮困飢渴,白骨堆山,也不願意挪離本土。所以,移民不成。”

    風雲輕點點頭。對着旁邊一個小太監招招手:“去將東南七個州縣的分佈圖再呈上來”

    “是,皇上”小太監應聲下去,不多時將分佈圖拿了上來。

    風雲輕示意,由兩個內侍高舉着展開。然後她一擺手,又有兩個內侍接過她手中的那份鮮血寫成的萬民請願書,同那地理分佈圖一起展開在滿朝文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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