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轎以後,宮娥們的腳好似被栓在原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在她們的身上動彈不得。
前方便是罪門,踏往百階樓梯是用青木製成的,現在卻帶着一絲駭人的猩紅色。
罪門四周極靜,安靜得不像是這人頭攢動的皇宮的一部分。
那用硃紅漆塗的玄鐵門明明是緊閉的,卻好似張開血盆大口,要吞噬每一個人的靈魂,大書敕造兩個大字“罪門”。
它像棺材一般,活生生地揮舞着蒼白的骨爪,筆直地伸向這轎攆。
吱呀一聲,玄鐵門被推開。
匆匆走出四個帶着烏黑麪紗的太監,手中穩當地擡着一樁擔架,上面用四方的白布蓋着,只露出不成人形的半個頭,甚是駭人。
太監們急急而過,喬久身後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小步,不想靠近那死人半分。
正擦肩而過時,那死人一動不動的指尖突然一伸,相邀勾走誰的心魂。
嚇得宮娥們大聲尖叫起來,連連退後撲倒在地,幾個膽小的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
別說是宮娥們了,連擡那擔架的太監們都嚇住了,險些手上一鬆,還好有一個沉着冷靜的沒有鬆手。
否則這擔架上的人會直接從白布中掉出來,倒在本就染了諸多血腥的青木臺階上。
那人雖然身着太監服飾,但卻身材健碩,手臂潔白修長,不像是長年幹粗重活的人,反倒像是善養在官家的富家公子。
可惜面容被烏黑麪紗裹住,包的嚴嚴實實,一點風也不透,要是白麪紗,還能瞧見兩三分。
可隔着漆黑黑的面紗,喬久只能看到那男子的雙眼。
那是一雙極爲深邃的眼眸,好似有浩瀚星辰,眼底的一抹淡雅高潔,遺世獨立,像極了她認識的一個人
喬久望着他緩緩離去的背影,又急忙搖了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如果顏陌打通了這條罪門的路,他爲什麼不直接離開北陵,回到他的母國東臨
爲什麼要留下,在這裏偷偷化作太監搬運死屍呢
只是那般恰如仙人的淡薄,和沉着不亂的鎮定,除了顏陌,還會有誰
他爲什麼不走
太奇怪了
還有更加奇怪的那俱屍體,明明裏面的人已經死了,
面容都被燒焦了,爲什麼還能夠伸手
到底是受到什麼刑罰或是被喂下什麼毒會導致這樣慘烈的死狀
喬久正想得出神,卻被一句淒厲的哭聲扯回思緒。
“嗚嗚”
原來是被嚇破膽的幾名宮娥,已經三三兩兩抱作一團哭起來了。
她們卑微地跪在地上,顫抖着扯住喬久的裙襬,道:“娘娘,我們害怕嗚嗚求求你了,別去”
喬久嘆了一口氣,不是她想去,而是她不得不去。
太后擺出如此大的架勢,爲的就是把她攔在宮外。
她很肯定,如果今天她進不了宮門,必然會被扣上罪名,
她也很清楚,這個太后給她想好的罪名,一定會讓她死得很慘,跟史書上的慘死不相上下。
太后從早年的仰人鼻息到現在的母儀天下,必然心思縝密。不想讓她進宮,各個宮門肯定提早做好了佈防。
除去宣武門,其他四門必然也都派遣了姑姑和太后的近衛把守,她是斷斷不可能直接衝破防線的。
如今,唯有這罪門可以一試。
這是所有人不敢去的地方,也是太后絕對想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