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培華鳥槍換炮了，原來的華姐洗車行擴大了廠房，也擴大了營業範圍，改成了凱華汽車修飾中心，大咧咧也由行長升格爲中心經理了。
方瑨載着兒子秦五一開車來到西外環的凱華汽車修飾中心，下車一看，廠房比以前大多了，門前還豎着一塊廣告牌，上面寫着：“我來修飾，你來檢驗，你不滿意，我來埋單。”還沒進門，就見曹培華腰插着對講機，咋咋呼呼地嚷着，小狗蛋陳凱像是犯了大錯似的低着頭不做聲。
方瑨對兒子說：“你大媽又吵你狗蛋叔了。”
秦五一說：“我大媽不珍惜。”
“不珍惜”從幼兒園大班的兒子嘴裏說出這樣的話，方瑨嚇了一跳，她低頭問：“兒子，什麼是不珍惜”
秦五一搖了一下頭，說：“不知道，老師說的，小朋友吵架，老師就說你們不珍惜，大媽就是不珍惜。”
“我說說你大媽”
“對，你說說她。”
方瑨走近，問：“咋呼啥怎麼了”
曹培華指着一輛桑塔納說：“你看，你看，他開車出去撞的。”
方瑨看着大咧咧急牢牢的樣子，心裏偷着笑，故意地說：“陳凱，你也太沒出息了，這樣的破車你也開，不嫌掉價，你建軍哥新買了輛凱迪拉克，正缺司機，別和咧咧幹了，你去給你建軍哥開車吧。”
秦五一這小子火上澆油，說：“狗蛋叔臭小子，狗蛋也是你能叫的，俺大媽這麼兇，你還和她好還不和她劈腿，拜拜了，俺親媽認識好多漂亮的女、女人，叫她給你介、介紹一個。”
曹培華說：“嘿，臭小子，你咋不叫你爸和你媽劈腿，咋不叫你親媽再給你爸介紹個女人臭小子皮子癢癢了。”
“俺媽又沒和我爸兇，又不和你似的不珍惜，幹嘛要劈腿。”
看着兒子一本正經的樣子，方瑨捂着嘴，偷着笑。
曹培華轉臉對方瑨說，“你孃兒倆是來砸攤子挑家不和的，你瞭解情況嗎就張開嘴胡說八道。”
方瑨說：“什麼情況”
“他成天毛毛糙糙，昨天丟了手機，今天又撞了車，手機丟了，咱買，車撞了，咱修，要是傷了他自己呢，我是替他擔心，說他兩句，還不應該”
曹培華把一個紙盒遞給陳凱，方瑨搶先一步接了過去，“哇塞，wo，天翼的。”遞給陳凱，“好好用，別再丟了。”
陳凱接過去，呲牙笑了。
方瑨指着凱迪拉克，對曹說：“你看裝飾一下大概需要多少錢”
曹一擺手，說：“沒空，不伺候。”
秦五一說：“大媽，給你錢。”
“給金子也不伺候。”曹說。
秦五一吐吐舌頭，對方瑨說：“老媽，我大媽生氣了。”
方瑨笑着說：“她不伺候，你凱叔伺候。”
陳凱拿來盒尺，鑽到車裏，量了一番，在一張紙上寫好計劃書，遞給了方瑨，說：“甲乙丙三種方案，叫軍哥定奪吧。”
方瑨說：“你軍哥定好了，我再過來。”然後，對兒子說，“咱回去吧。”
“老媽，還有件事呢。”
“哎喲，我差點兒忘了，凱子，你再找個司機，農村的，老實，穩重，技術好的。”
陳凱想了一下，“我有個同學，竇淑寶，他倒符合條件的，不知他現在有沒有工作。”
“你和他聯繫一下，給我個信。”
母子二人要走了，曹培華喊了聲：“秦五一，就這麼走呀”蹲了下來。
秦五一笑着跑過去，“啊嗚”在她左腮上親了一口，又“啊嗚”在右腮上親了一口，說：“大媽，再見，狗蛋叔，拜拜。”
曹培華笑了，“臭小子，還中西合璧呢。”
方瑨故作正經地說：“掌握一門外語是很重要的。”
曹培華笑了，“你孃兒倆臭美吧。”
－－－－－－題外話－－－－－－
興趣不衰，熱愛之情便不泯。於是就想通了那些被文學這個魔鬼纏住的人之所以被監禁被流放被剃陰陽頭被踢屁股歷經九死而不改不悔的全部理由。我常想，那些剛剛走出牢門結束了流放的作家，之所以還能攤開稿紙擰開鋼筆，恐怕不是爲了出名爲了發財抑或還爲了什麼什麼吧我想只是興趣。
陳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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