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那些話,他從未想到過。

    從她離開後,他對她只剩下被拋下的怨氣,日積月累,想她成了每日的習慣。

    再次重逢,他就覺得她肯定會回到他身邊。

    如今,聽到她一針見血地說出來,他愣住了,可是心裏卻是下意識承認了。

    他鬆了下手指,很快又用力握住她,臉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暈,眼神雖然有些飄忽,但聲音卻十分的堅定。

    “如果我承認你說的都是對。”

    紀安安看了他幾秒,然後撥開他的手,輕輕出聲,“別開玩笑了,真的不好笑。”

    如果放在過去,也許她還會相信。

    可是現在,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去相信。

    不信,纔不會有所期待,纔不會被傷害。

    她的不信任,反倒激得他更加誠懇地面對自己的內心。

    “我沒有騙你。”

    紀安安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他再次伸來的手。

    “別說了,我要回去。”

    她已經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滕奕揚見她眉眼間露出疲態,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道,“我送你。”

    “不用。”

    她繞過他,直接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聽到了跟上來的腳步聲聲,忍耐到了極限,她想怒斥他,停下腳步轉身的那刻,一件外套突然披上了她的肩,將她上半身完完全全包裹進去。

    滕奕揚撇開頭,低咳了一聲,“剛纔扯壞了嗯所以你套一下。”

    她一愣,不想再和他有過多交流,打算直接轉頭就走。

    “安安。”

    他突然叫住她。

    紀安安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滕奕揚看向那背對着他的身影,在他的外套下,顯得格外的纖瘦,讓他不由想起剛纔抱住她時的感覺,雖然瘦,但是該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讓人一下子心猿意馬起來。

    然而那挺直的背透着無形的疏離,讓他不由收起了心思。

    “你回來這麼久,都沒有去看爺爺,這幾年他一直在念叨着你,你要是有時間就回去看看他。”

    其實自從她走後,爺爺就恨他不成鋼,三個月沒有與他說話,並且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她。

    紀安安背脊一僵,這是她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回來之後,她本該去探望滕爺爺,可是怕遇上他,再者睡寶也在這裏,她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一直遲遲沒有動身。

    如今經他提起,她忽然覺得自己確實太不孝了,滕爺爺在那近二十年裏那麼疼愛她,她不該爲了別的而不去看他。

    “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去老宅的。”

    說完,她雙手緊緊拽着西服外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滕奕揚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在盡頭消失。

    他將自己摔在了廊壁上,雙手沒入發間,臉上露出頹喪的神情。

    一切的一切,和他想的都不一樣。

    安安對他,除了冷淡,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生氣跡象。

    難道他想錯了

    她回來,不是爲了找他和好的

    他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去查一查安安這幾年的消息,儘快。”

    這四年,他到

    底缺失了多少事

    他必須查清楚。

    安安掛上了電話,苦笑了一聲。

    雖然今天什麼都沒有做,她卻覺得異常的疲憊。

    所有力氣,在走出酒樓的那一刻,被抽空了。

    沒多久,車子就在她面前一個漂亮的甩尾停下。

    她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貝亦遠剛想和她炫耀下剛纔的車技,但在看到她一進車就合上眼睛,不由識趣地閉上嘴。

    車子四平八穩地行駛着,車窗落下,帶着涼意的勁風揚起了她的頭髮,吹拂着她的臉,比剛纔清醒多了。

    然而她還是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直到回到了房子。

    一入門,只有小二熱情迎接她。

    “睡寶呢”

    “睡寶今天玩太瘋了,雖然一直說要等你回來,但還是忍受不住睡過去了。”

    貝亦遠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那件西裝外套上,曖昧地朝她努了努嘴,“跟那個謝總進展還挺快的嘛現在就開始私相授受了。”

    “你留了幾年學,連成語都不會用了”紀安安心情不佳,說話也沒有了以前的溫軟,說完就直接進了房間,把想要尾隨她進去的人關在了門外。

    貝亦遠摸着差點就被碰傷的鼻子,一臉莫名其妙。

    怎麼發這麼大火他招誰惹誰了

    不過她的樣子有些不對勁,貝亦遠想着。

    回到房間後的紀安安很想將自己投身在牀上,可是身上仍舊殘留着他的氣息,清冽的香氣,是他身上衣裳自帶的,長年累月就成了他獨有的。

    沒想到四年過去了,她還記得這個味道。

    她放下那件西裝,抱着睡衣走進了浴室。

    當噴頭灑下水,澆滿全身時,她忽然雙手抱着肩,蹲下去失聲哭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到現在還忘不了他

    紀安安,你怎麼這麼不長記性

    翌日一早。

    貝亦遠看着面色如常在給睡寶準備早餐的紀安安,疑惑地撓了撓眉心。

    睡寶一口將牛奶喝完,嘴巴一圈的乳白色奶汁,紀安安拿着紙巾一邊擦一邊道,“你一直看着我,能飽”

    呦吼,還能開玩笑,證明心情還可以,難道昨晚是他眼花了

    “你昨晚有些不對勁,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紀安安的手指一頓,很快就將紙團扔到垃圾桶裏,攤手無辜道,“就是太累了,你也知道我很少參加飯局,應酬不來。”

    貝亦遠覺得也是,不由道,“那以後這種飯局你能不去就不去,別去爲難自己,反正有我和大哥給你撐腰,你想要怎麼橫都可以,不必委屈自己。”

    睡寶可愛地插了一句,“橫着走都不是螃蟹嗎”

    貝亦遠好笑地摸了摸睡寶的頭髮,“對。”

    睡寶立即跳下椅子,張着雙手雙腳,晃頭晃腦橫着走了幾步,“像不像”

    紀安安看着他憨態可掬的模樣,忍不住邊笑着邊點頭,“很像。”

    睡寶像是受了鼓舞似的,叫來小二,“來,小二,今天教你學螃蟹走路。”

    小二蹲在地上,滿目疑惑地歪着頭看向它的小主人。

    紀安安看着這其樂融融的一幕,不由笑了,滿心的鬱氣也淡了。

    希望以後能夠像這樣,平平靜靜地生活。

    只是她很快就發現,事與願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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