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辣手凰後 >206,太子熊呂御駕親征(中)
    已經接二連三同鬥宇郊、若敖天的人馬交戰過的楚軍,此時軍中的士氣,較之那霜打過的茄子略微強點,多少還有能擡頭挺胸正眼注視的人。

    太子熊呂和樊霓依一左一右地扶着蘇從,登上了馬車。

    四匹馬的點將車,端置着一張官帽椅,鮮血灑過這張官帽椅,卻沒有人會去擦拭,倒不是沒有下人去拾掇,而是因爲這是楚國的一個特例。

    早就在楚成王那會兒,就已經定下規矩,點將車上灑過的每一滴鮮血,都不能擦掉,要讓後來者清楚一點,歷史就是這麼血淋淋的譜寫着。

    就像九天的神靈在享受凡間香火的供奉,這點將車上的血漬,就是在保佑着後來者。

    蘇從沒有推脫,可是畢竟太子熊呂還立於身邊,所以,按照規矩,他只敢側坐着,算是對太子熊呂的一種尊重。

    太子熊呂面對着眼前這不過寥寥數萬的將士,整個心一下子就被觸碰到了冰點,臉上原本極致剋制的表情,也不禁露出絲絲悲壯。

    樊霓依站在太子熊呂身側,一張俏臉蒼白如紙,一手扶在太子熊呂的腰間,一手抓着他的手。

    在面對這最決絕的場面前,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去寬慰太子熊呂,更不懂得用什麼樣悲壯的語言,去點燃這些將士胸中的鬥志。

    “兄弟們”

    太子熊呂深呼了一口氣,隨後氣運丹田大聲朝將士們喊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心裏都在想什麼,都在害怕什麼,我和你們一樣,也在害怕失去什麼,可是,害怕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已經沒有絲毫存在的意義了。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我們已經退到懸崖邊上了,如果不奮力反抗,不是被敵人亂刀砍死,就是跌下懸崖碎屍斷骨,這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

    太子熊呂的振臂一呼,沒有引起多少人的興致。

    大家已經聽過太多次這種豪言壯語了,可是,點將車上的主將是去了一撥又一撥,割韭菜茬子似的。

    所以,大家對眼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人,根本不會去注意。

    再是平凡簡單的話語,也要看聽者是誰。

    太子熊呂憋得滿臉通紅才勉強擠出來的一番話,在樊霓依聽來,卻是擲地有聲,情真意切。

    只不過,將士們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樊霓依突然扶起了蘇從,扯着喉嚨對將士大喊道:“你們可知道他是誰嗎”

    “知道,知道,他是蘇將軍的父親,南丞相蘇相”

    人羣中,眼光好的人,認識出來了蘇從。

    緊接着,也有不少人在身後附和道:“不對啊,蘇相不是早就已經客死陳國了,怎麼還活着呢”

    “是啊,是啊,蘇相不一直是若敖天的人嗎”

    人羣中,有許多將士根本就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多少事是他們不知道的。

    再者,也沒有幾個主帥會親自去告訴手下的將士都有什麼緣由。

    是以,到現在,軍中還不知道蘇從還活着,而且,活着的目的,就是打倒若敖天。

    看着將士們交頭接耳,蘇從雙手顫巍巍地扶着官帽椅站了上去,手掌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這才目光矍鑠地註釋着人羣解釋道:“沒錯,我就是蘇從,當朝南丞相,也是蘇見力和蘇見馬的父親。我相信,你們很多人雖然沒有見過我本人的樣貌,但是一定聽說過老七見力因爲一個花魁提劍要刺殺我的事,對不對”

    關於蘇從和蘇見力因爲一個花魁的事,引得蘇見力提劍追殺蘇從的事,當時鬧得是滿城皆知。

    連楚穆王都知道,何況民間小道消息早就不脛而走。

    是以,軍中許多人也是道聽途說了許多,還能將情節憑空描繪得有聲有色。

    對此,底下的將士突然唏噓了起來。

    “你們一個個的都以爲我蘇從是一個膽小怕事又貪圖美色的人,對不對”

    蘇從不知爲何,臉上突然綻放着笑容,一手附在耳朵旁,想要聽聽底下有多少人在迴應他。

    “蘇相,都這個時候了,你敢說你不是那種人嗎”

    說這話的人,是站在前幾排的一個稚氣未脫的將士。

    身上的衣裳已經沾滿了血跡,上上下下都破了許多個洞,從這衣服破洞裏,露出來的卻是暗紫的傷口。

    蘇從朝着那將士揮手問:“你過來。”

    人羣中立刻散開一條道,將士三步並作五步地站在蘇從的點將車下,雙眼俊朗如星,潔白無塵地望着蘇從,想要知道蘇從究竟要做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回蘇相,我叫林巴塔。”

    “林巴塔”蘇從聽到林巴塔這個名字後,很是滿意地又問林巴塔道:“你平常在軍中都是這樣跟你的長官這麼說話的嗎”

    “是的”

    “那,有沒有說錯話,引起長官不滿的時候”

    “沒有。蘇將軍對將士們的要求是說真話,辦實事,不講虛頭八腦”

    “好,你上來”

    蘇從伸出一隻手,要拉着林巴塔上點將車。

    林巴塔看了看身後的將士,不知道蘇從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只好一手搭在點將車邊沿,一個弧度身子就已經飄然立於點將車上。

    蘇從突然伸過手來,摸着林巴塔的臉還有手,不斷地點頭。

    看得樊霓依和太子熊呂都一愣一愣的,對蘇從的舉止是無法去理解的。

    蘇從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林巴塔一番,就好比是在選上門女婿,看得林巴塔面紅耳赤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雙手不自然地垂立着。

    “林巴塔,你告訴我,你爲何要入伍從軍”

    林巴塔不假思索地就回答道:“爲了養活我自己。”

    “你從軍就是爲了軍中一日溫飽”

    “是的。”

    “爲了溫飽,你就不懼生死”

    林巴塔被蘇從這麼一問,反而有點自嘲,但更像是在取笑蘇從一般,勾起脣角的一抹淺笑答道:“蘇相,你是沒嘗過挨餓受凍的日子,那種滋味是生不如死,所以,只要能填飽肚子穿暖衣服,我什麼都不害怕了”

    “那你家人呢他們現在都還好嗎”

    “我家人早就失去聯繫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死是活。”

    林巴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親人,兩眼無神,蘇從從側面能看清他眼角還閃着淚花。

    正當所有人都不知道蘇從要做什麼事的時候。

    太子熊呂但覺自己腰間傳來一聲洪亮的出鞘聲,等着他低頭去看的時候,腰間的長劍已經斜插在林巴塔的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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