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擦拭婚姻的鏡子 >第十章 隨心所欲
    “媽你真是瞎操心哦。”周家顯不緊不慢地接話。兩人都受了指責,而且思竹還是從指責人到被指責翻手之間。他頓覺自己小兩口拴一根繩子休慼與共了。他大包大攬地安慰思竹:“你怕啥,啥事都有我呢”

    思竹氣笑了:“憑你什麼”

    周家顯看來必有腹稿,張口就來:“田胡勇舅舅不是在車管所上班嗎他今年主管出租車審批這塊,這親外甥有需要他肯定幫。”

    他眉飛色舞了:“趁有這個便利,我倆合計着,乾脆合資買一輛出租車跑運營。我們打探好了,車資和手續辦下來每人要攤六萬樣。幸好他舅舅有這個權利,很多人有錢還沒處使呢。我們向好幾個開出租的都打聽過,跑得好的話,說每月至少淨落個三五千。本錢要不了三兩年就能掙回來。”

    周家成在房間聽到這個重磅消息出來加入了商議大軍。

    周家顯熱血澎湃,摩拳擦掌,說讓田胡勇舅舅張羅着一人先買上個駕照。

    周國斌大巴掌一拍:“這可比我強多了我看是開公家車的,除了面子光彩些,多享些口福,一月能落多少我看跑出租的錢上是要比我們活絡得多。”

    一家子四人羣策羣力,綜合分析覺得這真是個好門道。只有思竹一言不發。

    女人畢竟更面對現實,姜大琴神色凝重:“六萬塊可不是個小數目。家裏攢的買房錢是萬萬不能動的,這錢只有你們各人想辦法。自己拿錢出來才知道心疼,纔會好好幹。”

    周家顯早就等着有人挑出這話頭,他再沒有彼此觀念,這筆大數目也不敢信口狂張。而且從多年的戀愛經歷他也摸出了個道思竹在人前都會給他臉,私下料不定就不理。

    因此取得了家人對跑出租之事的一致認同,他便頗有把握地當衆向思竹表達他爲了發家致富而需要的支持:“好思思,你看怎樣我們不說別人,你就看我爸他開了一輩子的車,田胡勇舅舅作爲政府人跟道上車打了多年的交道,他們不都認爲跑出租是個好門道嗎”

    思竹點頭:“你們家覺得行,自己看着辦吧。我又不懂車。”

    周家顯竟覺得好笑了:“誰讓你懂車了我現在差錢,你懂嗎”

    思竹不假思索:“我沒那麼多錢,我一月工資夠不上我倆喫穿用度。別說六萬,六百都只有下月纔有。”

    周家顯急她不開竅:“誰說你有啊你爸媽,早攢下夠了。反正就你一個女兒,不給你給誰”

    姜大琴很會見機幫兒子腔,嘆一口氣,心有慼慼焉的模樣:“我們這一輩當家長的啊,一輩子省喫儉用不都是爲了給兒女掙家當只要兒女需要的,砸鍋賣鐵都不惜。”

    周國斌抿口酒也一起感悟:“我們倆老的呢,也是勒緊褲腰帶想着非得給你們兄弟倆一人購套房。這事情辦好了,才無愧於當你們的父母啊。所以你們命好,我們受苦,你們享福。”

    思竹再聽不下去了,收拾起桌上殘局以幹活來逃避。

    一家四人口略感失望和差異,繼續孜孜不倦圍着車事研究討論,不時把目光穿來穿去落在思竹。身上。

    如此往後,周家顯來公司找人,思竹都只是和他坐坐、逛逛,迴避再去周家。她對他目前現狀一概不問。只是他會主動說,去練了陣車,駕照很快就會下來;還去雁都看了次車展。

    他態度好極了,每次都帶有思竹愛喫但卻捨不得買的零嘴。幾乎讓她錯覺,他只爲了讓她知道有買車這個事,無關錢。

    星期天下午,楊思竹在後院壩雞舍旁拌勻石缸裏的雞食。轟隆隆的的一陣摩托響聲停熄在大門口,隨即是聲聲提高音調的“思思,思思”的呼喚聲。

    她穿過大堂,屋檐下週家顯和田胡勇各自坐在張藤條椅上,周家顯對她神神喜喜地笑。

    她借在院角水池洗手間歇,尋思此次來路不小。她甩淨手回來站在一旁時,還見周家顯一股熱乎勁兒的笑,便說:“有話就快講。”

    周家顯用了最溫柔的聲音:“思思,你給爸媽說了嗎他們願意給咱買車出多少錢”

    “我沒說,”思竹面無表情:“我不會說,別把辦法放我家身上。”

    一旁田胡勇坐不住了,站起來原地繞:“思竹,你這不是開玩笑嗎我好不容易湊了個四萬塊。周家顯還說你家沒問題,多出兩萬都行。結果,你沒把這當回事我們這一陣跑得個人仰馬翻的,就給撂半道了”

    周家顯白虎着臉,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煙。

    王燕飛在房內喊:“思思,你進來,你爸找你。”

    兩個大小夥快速地交換眼神。周家顯急切地小聲說:“思思,思思”只恨不得把自己一顆勢在必得的心貼她身上一道去。

    思竹來到父母的臥室,母親給父親泡上了杯緩解勞累的濃茶。家裏大堂夠大,前院搭後院,因此她很少來這間房。此時在侷促的空間裏她猛地瞧見了並排坐的父母頭頂都已早生華髮,父親端水杯的手糙如枯杈,心裏陣陣發酸,他們纔剛五十出頭啊

    王燕飛擔憂地望着女兒,一向沉默寡言的父親語調沉緩:“思思,你們外邊的說話你媽都告訴我了。家裏不是拿不出這幾萬。爲了你,爸媽怎麼都捨得,但要看值不值得。這好幾年了,周家的就從來沒靠譜過,萬一打了水漂呢”

    王燕飛接口說:“你和他談對象這都五六年了,他多數時間都是閒起的,花錢還大手大甩。你掙的工資多半被他花了吧你倆還這麼不上不下的,他大小夥當然不急,你姑娘家的能耽誤得起幾年”

    思竹十九歲就談開了戀愛,最開始哪有什麼柴米油鹽的概念,恨不得所有時間都用來談情說愛。父母憑人生經驗不是沒給出過兩人不合適的忠告,但因爲一向溫和教育,又豈能對有情飲水飽的女兒有所警示合不合適,只能讓她自己在經歷中感悟。

    思竹重重點頭:“爸媽,你們放心,我自有分寸。”

    思竹走出來時,兩位大小夥直勾勾地看牢她。

    周家顯迫不及待地心嚮往之:“你爸媽答應了吧願意幫我們買車嗎”

    思竹看着這個自己最美好青春年華耳鬢廝磨了幾年的人,一副誠惶誠恐不上天堂便入地獄的表情,不是一點都不心疼的。她儘量溫和地說:“我爸媽不願意。”

    周家顯臉頰扭曲着,進行最後挽救:“你爸媽我還不清楚對你無條件的好,無非你一句話的事。是你不願意吧”

    思竹硬扛着:“你說對了。”

    周家顯一副大義忍辱的屈尊表情,壓低嗓音,一個字一個字咬牙蹦出:“楊思竹,算我借你的行嗎我給你立字據,你放心,沒錢我去偷去搶我都還。”

    思竹臉更冷了。

    周家顯怪笑幾聲,像瘋子一樣跳起來,步步逼近思竹,雙肩一抖一聳:“錢對你就這麼重要我這麼大個人對你又算什麼我知道你們全家都看扁我,看不起我我在這喊爸媽比在自家還順溜,不怕熱臉貼冷屁股。我一來就給你們做飯,感情是來當哈巴狗的啊你這一半年變得對我陰陽怪氣,愛理不理,老子告訴你”

    他豎着手指像揮動鋼刀:“我忍你很久瞭如今誰怕誰啊自私自利的守財奴沒有你,老子周大娃照樣混出個人樣”他幾乎欺上了思竹頭頂吼,大張着嘴像要喫人一般。

    田胡勇一瞧情勢不妙,竄上來拉住了周家顯。

    楊世龍撈一根扁擔就衝出來,嚇得兩個大小夥快閃到院門旁,伺機擇路。

    王燕飛跟出來,心疼地擋在閨女面前,氣得衝院門口大聲數落:“周家的,這麼恨氣請再也不要到我家來了謝了你以後別再假模假樣地叫我們我們叫你來做飯了做了幾頓飯,現在倒成了你這幾年對我家最大的功勞再不存在誰看不起誰的了,你混你的好人樣去,只求別再來糾纏我家思思。去你的吧,啊”

    周家顯氣勢一靡,像霜打的茄子,焉了。他哭喪着臉軟着聲告饒:“爸媽,原諒我。我這一段時間心急,一時失了理智。我對思思好不好你們還不知道平時我是一根手指頭也不捨得動她的。”

    “去去去,少廢話。”王燕飛催促着。

    楊世龍駐立扁擔橫眉冷對。

    田胡勇一邊拉着周家顯往外退,一邊對楊家父母點頭哈腰。

    “思思,思思”周家顯還不死心地在喊,思竹充耳未聞地轉身進屋。

    她回到臥室,輕輕閉上門,再無精氣神,搖搖擺擺地撲倒在牀上,對剛纔院裏的一幕才後知後覺害怕。

    周家顯的發狂發狠她不是沒見識過,基本都凌辱於比他體力弱勢的男性。她以前認爲這是男子漢氣概,現在才知道,這是神經質。

    剛纔她也是腦血上衝。但如果沒有父母,他會不會武力

    那晚的摩托事故她還可以認爲是偶發事件。即使他不但把他本人性命視同兒戲還瘋狂地置她性命不顧,思竹都決定僅此一次便既往不咎。但他今天當着自己父母面暴跳如雷、歇斯底里的失去理智的張狂,讓她認清了性格衝突的兩人難以天長日久生活在一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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