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擦拭婚姻的鏡子 >第四十四章 暗送秋波
    何鈡梁公司開在城南路自家建材門店一條街上的街尾。這兒更避靜些,沿後坡是一道綠化長廊。長長的走道不少人徒步,能看見坡下一片原始林叢、叢林盡處掩映下的大澗河一隅。

    公司內部七八十平,門扉雙開推拉玻璃門,門頭左上方懸掛一道金亮亮的招牌“錦朗室內裝潢設計公司。”春節期間,開門營業的店鋪零落,他的合作伙伴攜家眷早飛南方過暖年去了。初六上午,他一人呆在店內,守電腦旁校正年前一單裝潢樣板圖。

    一個淺綠色的倩影推門進來,笑盈盈地亭亭站立望着何鍾梁。他揉揉酸脹的雙眼,仰首一靠,也笑:“我還以爲今兒個要開個張哩,卻是大美女不在家好好過年的,跑城裏來做啥”

    湘雲自來熟地靠近坐,呵着手就往電烤爐前伸。她的手小巧綿柔,凍透了尤顯細白軟嫩。何鈡梁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輕咳幾聲,把身子收端了。

    湘雲甜糯糯的聲音:“這年前年後看房的人可多了。我昨兒的客戶又定了一套,我跟經理請假就歇下了。”她翹着小嘴:“”不愛在那呆了,都是些斤斤計較掏家底買房的,幹着沒勁。”

    他明白了:“你想換地兒”

    “嗯,”她閃着長睫毛,把他心裏扇得毛乎乎的:“過十五後,我就河邊賣別墅去,那兒真美。我剛就從別墅區一路走上來的,還一路想尋個房。售樓遠了,難得每天城裏鄉下來回跑。”

    “尋什麼房你想買房”

    “買房哪那麼容易我想先租個房。河邊都是新大套的,只能找近些的老城區住。”

    何鈡梁豪氣上來了:“那我陪你轉轉,你一個女孩子不是很方便。”他鎖好公司門,彎腰做一個請的姿勢,湘雲掩嘴一笑跟着走。

    他們朝後沿長廊走,湘雲不解了:“我就這兒走上來的,沒看見合適的。”

    他信心足足的:“這鳴澗縣城我比你更熟悉,跟我走沒錯。你往前走進城中區了,離河邊會越來越遠。”

    越往下走風越大,他裹着羽絨服,還被吹得臉生疼。他不由暗瞥一眼一旁身量嬌小的湘雲,外衣一件亮綠色薄棉,內裏估計貼身的也不厚,臉色白得像冰。他便放緩腳步,挨她近點,儘量幫她抵擋風力。這種細緻入微的溫暖,讓她很受用:“你挺細心的,思竹真是好福氣。”

    他毫不掩飾關心:“那你這大冷天出門爲什麼不穿厚一點是思竹的話厚羊絨還要加羽絨服,結結實實得像個狗熊。”他說到這想起那模樣自然就帶一絲笑意。

    她不以爲然:“我不習慣那樣笨笨的。”

    一道長廊緩坡走下來十幾分鍾,已近大澗河流域。眼前煥然一新,好大一片街道寬闊,周圍樓宇新立。

    就近處右邊一大片迴旋窪地,老舊屋密密雜雜。何鍾梁引肖湘雲往裏走。

    這裏是自建房老區,遲早要拆,但目前熙來攘往,人煙甚濃。不少門扉上都貼有住房出租的告示,他們選了其中最亮堂的一家走了進去。

    大門一進左手處就一間門開着的房,裏面亂糟糟的密密麻麻擺滿家用,湘雲簡直不願看。院裏一個背娃的年輕媳婦在壓井水,地上擺了幾盆衣服。何鈡梁帶笑問:“他嫂子,這裏有大點的房出租嗎”

    小媳婦坐凳上甩手,雙手紅通通:“大不了多少的,都一間間的。”

    湘雲問:“有獨立的洗浴間嗎”

    那媳婦像看外星人:“啥就一間屋,喫喝拉撒一道。”

    湘雲掉頭就往外走,何鈡梁忍笑着追上來。她使勁跺着腳,像沾了不乾淨的東西,說:“這兒我是不呆的,要不就城裏找一小套的,再遠都比回鄉下近。”

    兩人退出原住民自建區,沿新開發大道往河邊走,來到一視線開闊的高層新樓盤“陽光花園。”樓盤堪擔得起這個名字,冬日淡漠的薄陽全照聚集在這兒來了。虎躍大門、迎門噴泉、幢幢高聳的樓宇牆體、無不披着柔和的暖光。

    他只走不言,他手中的鑰匙串能感應門禁。她也不問,一味信賴跟隨。兩人一直進到了七幢二十二樓三室室內,屋內客廳大飄窗外白茫茫一片 正是碧波淙淙的大澗河。三房兩廳,硬件齊備,就似樣板間,沒有生活痕跡。

    湘雲眨巴着眼問:“這是你們家的”

    “嗯,”何鈡梁推開窗戶,一股清洌的風滿室飄竄。他的聲音也飄飄蕩蕩:“本來準備做新房的,爸媽捨不得分開住,所以近年內是搬不來了。”他看着她眉眼疏朗:“空着也是空着,你願意就先住下吧。”

    湘雲眼波流轉,笑而不語,一間間房推門看,只問:“我住哪呢”

    “離門近些的吧,你也方便。”

    她大打開一間帶飄窗的次臥,與主臥是左右相稱的,走進去,曖昧不明地笑:“我可不能鳩佔鵲巢,就住這間吧”站窗前一眺,招手喚何鈡梁:“你來看,那片別墅區,我就去那兒賣房。”

    窗外一馬平川,滿眼無邊無際的綠。銀白色大澗河也似披拂上一層綠紗帳,長長嫋嫋鋪地繞林。在視線盡頭的一片圓弧形緩坡綠化區,隱現一處一處獨立的紅瓦灰牆建築。何鈡梁神往之:“那是鳴澗的富人區了,多半都是外地回來置業的。”

    湘雲把窗留住一小半,眯眼深呼吸:“這兒真美。”她風髻霧鬢,身染霞光,玲瓏小臉剔亮如珠,屋內窗外美如畫卷。他不由心旌搖曳,整個人都是飄浮的了,快快樂樂各處走,又去主臥抱了一牀被來就要擱牀上:“這我們都買了沒用,新的。”

    湘雲隔着軟軟的被子搡他,倒像是整個人撲進了他懷裏,笑着叫:“你先抱着,牀上可髒。”她便往衛生間去,淘洗來一張毛巾,俏皮對他一揚:“這看着是新的,我用來做清潔了哈。”她爬上爬下擦牀,他抱着一大篷被子眼睛不打轉地看,她幹活的樣子怎麼也可以那麼優美

    她表示擦好了。他便放下被子,又去找來被單被套枕頭等,兩人齊心協力把牀上抻平鋪順,鋪就了一套喜慶的金黃色的“花好月圓”。他手指壓壓,幾乎陷入整指長,說到:“河邊溫低些,需要再買個電熱毯,客廳勒個電烤爐,也可以拿進來用。”

    她眼光柔柔的,軟軟聲:“太謝謝你了,這屋這麼好房錢我可不能少。”

    “我可沒做出租房子的生意,”他眼神清亮,嘴角一抹笑:“都是朋友,你儘管先住着就是。”兩人牀頭牀尾站着,都牽起一處被角,被面漣漪輕蕩,兩個人的心都像隨着那細紋晃呀晃。新房、新傢俱、新牀上用品,給湘雲住是否合適他腦海掠過一絲不安。但面前她的清風一笑,輕而易舉就吹跑了他不攻自破的已婚者操守。

    初七一早,何鈡梁趕往雁醫一院,與媽和妻子一道守在生殖科一診室外聽配胚結果。不出意料又碰上了那位大姐,她看來四十差不離,青絲隱白髮,一臉焦黃。但見她隻身一人,思竹挨她擠着問:“你一個人來啊”

    大姐聳聳肩:“我習慣了,能不讓他來我們都輕省。反正心裏有數,取兩個,能有一個配上我就阿彌陀佛了。”

    那大姐又問思竹:“你取得多,有不舒服沒”思竹自我感覺下,搖頭:“應該沒啥,就肚子點點不自在。”大姐便又關心地問一旁一位捲縮在椅上成團的女孩子:“你怎麼啦”女孩子站着的老公代答:“她腹脹着,取了四十幾個卵哩。”一衆人都側眼相看,都是羨慕的目光。

    大姐第一個被叫了進去,一會兒掩面出來。思竹叫住正想問,大姐眼紅紅紅地看她一眼,撒手便走了。

    何鈡梁拍拍她,安慰着:“你別急。”她豈能不心驚,時刻關注着走出診室的人。一個女孩心滿意足地出來對家屬就兩手指伸開十指開心地展翅。還有一位滿懷希翼進去,低頭耷腦出來,一會兒家屬就在憤不平:“取了十五個咋才配兩個胚醫院幹啥喫的”

    鈡婷簡直熬不住了,聲音發抖着:“我一邊呆着去,這兒我快出不來氣了。”

    思竹可憐巴巴地看着何鈡梁把他老孃護着擠出人堆,正稍鬆懈心神,就被叫進診室了。

    但當她走出診室時,何家母子倆卻都門口眼巴巴地瞅候着。她憋着一股笑意,舉起左拳頭,一根根展手指,母子二人面色陰轉多雲。她又舉出右拳頭,何鈡梁晴朗朗地笑了,拉她就往外走。剩下老母親在後面又喜又怕地追:“慢點,她還不能用死勁”

    來到大廳空蕩處,鈡婷放下心頭大石,喜氣地問:“你到底配了多少胚胎”

    思竹眼珠一轉,賊笑着,蹲下去就要解鞋帶。鈡婷糊塗了:“幹嘛呢”何鈡梁笑得全身都抖了:“媽,她要用腳趾頭給你報數呢”

    鈡婷笑得一旁坐着揉肚子去了。何鈡梁一個人去辦好凍胚手續,三人回酒店拾好東西便坐上了自家車回鳴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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