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擦拭婚姻的鏡子 >第五十七章 珠胎暗結
    蔣小芸回到家中已是晚上,母親接過了她懷中沉睡的珊珊。韓旭升屋內亮着燈,她敲兩下門輕輕推開,問:“旭升,有沒有問題要問阿姨的”伏案書寫的韓旭升轉過頭來,“嗯”一聲,指着一道習題。小芸進去幫他提點了關鍵處,再叮囑道:“抓緊時間,早些休息。”

    她便回屋洗漱後放松地躺在牀上,隨手抓上一本書看着,其實她是看書頁中夾着的相片。

    兩個好年華的女孩子背靠而坐。照片中的她露出新月笑顏,眼含柔波,皮膚柔嫩光潔。周圍櫻花滿樹綻放,朵朵飛落,幾星粉色小花正沾在她的額發上。

    如同有一股久遠的清香從照片中滲出來,她用手輕觸,真想能拈動幾朵美麗的小花。原來最無憂最美好的時光都是漫不經心度過的。日子越過越繁雜,也越俗氣。

    韓修照回來時小芸還在獨自感慨似水流年。他躺下來,奇怪地問:“你在嘆啥氣”

    思竹迷糊了:“我嘆氣了”她甩甩頭,清醒下頭腦:“這段時間我在這住得總覺不踏實,咱們儘早搬去新房好不好”

    他打個呵欠:“到年終了所里正忙着。春節後搬吧反正啥都全了,說是搬,咱們一車人過去就是。到時把哥姐他們都叫來,大家子喜慶喜慶。”

    她還是心有不安:“這一向旭升他媽沒來鬧我倒不踏實了。她不是勒麼容易善罷甘休的人吧不會再有什麼幺蛾子”

    韓修照拍拍她:“你放寬心,她就是個紙老虎。旭升小姑再不敢幫腔了,她一個人哪那麼大勁頭對不起老婆了,這一陣讓你好煩心。搬去新家咱給你添個新筆記本,就當你老公賠罪了。親愛的,別介懷了啊”

    小芸撇撇嘴:“再倒一個月洗腳水。”

    “遵命親愛的,現在洗不”說完佯裝要翻身。

    “算了吧你,這都啥時候了我還涼着腳乾等着你洗腳啥的我不奢望你,有我媽在這家裏啥事須你來做你不要對我有二心就成。”

    “我有二心我天打五雷轟”他斬釘截鐵表示。到底疲了,抱着她輕軟暖融的身子,含糊不清囈語:“睡吧,老婆,好好睡。”

    一日下午,蔣小芸神清氣爽地送了些家居小物什去陽光花園,卻在出小區時迎面撞上了下班回來的肖湘雲,肖湘雲嬌俏依舊還憑添幸福的模樣。她心裏難免不是滋味,旁若無人往外走。

    湘雲卻殷殷地主動打招呼:“小芸,什麼時候搬過來呀”

    小芸停下步瞥她一眼,仍繼續走自己的路。

    湘雲伸手拉住她坤包帶,好聲好氣地話語:“小芸,陪我聊聊好嗎”

    她稍一猶豫,便不知不覺隨湘雲返進小區內。七折八繞,兩人在一僻靜的休憩椅上落座,眼跟前一畦淨水,水中小魚羣遊。

    兩人都無目的地盯着魚兒看。湘雲首先問:“你小孩長得還好吧”

    小芸點點頭,忍耐的:“有啥話麻煩你直說,我急着回家哩。”

    湘雲輕聲問:“思竹,她還好吧”

    小芸冷冰冰的:“一個村的人,用不着問我吧”

    短暫的沉默後,小芸又問:她懷孕還順當吧”

    小芸“嗤”地一笑:“你是盼她好還是不好我想不管你啥心意她都不願擔的。”

    湘雲難免語怯了:“她不大出門,也不愛見我。可能你都不信,我是真關心她的。我沒有夠好的朋友,她本算是頭一個了,弄成這樣,我心裏也不好受。”

    小芸氣笑了:“罷了,罷,事兒你做,話兒你說。把人婚姻拆了,把人老公搶了,還好意思聲稱是好朋友你和那姓何的可都心安理得”

    小芸難得推心置腹:“湘雲啊你長這麼美的,爲什麼單破壞思竹,爲什麼不經營一段陽陽光光的感情啊我們都是同學,再有春節的同學聚會,你和思竹誰好去”

    湘雲變了臉,硬梆梆的:“我再不去”

    她精巧的小臉閃過一絲落寞:“我就除了長得好些,還有什麼能比人的長處我起碼也要找一個當我不美了時還能陪伴我的人。”

    小芸一針見血:“姓何的就是在思竹不美了時選擇了放棄她,來陪伴美的你。”

    湘雲緩緩搖頭:“不是這樣的,是思竹把他推開的。我瞭解何鈡梁,當時就十個我主動纏,也纏不來他主動離婚。”

    小芸恍然明瞭:“你是想博我理解和同情的吧你還真天真。被出局者已然釋懷,你這個勝利者還在患得患失”

    湘雲咬緊嘴脣:“我其實心裏一直亂的,一直心懷愧疚,一直偷偷摸摸,沒個傾訴的人。不敢跟家裏說交往的是思竹前夫,每次回老家都心虛得快快繞過她家去。而且鈡梁根本不願陪我回去見我媽。我和何家人也處不到一塊去,他那老屋思竹的氣息鋪天蓋地的。我有時也覺得這種幸福頗抓不住,太虛化了。”

    “好自爲之吧。”小芸只能如斯說。

    天色已暗,兩人往大道走。又回到小區大門口時,湘雲吞吞吐吐的:“倘若我也懷孕了,會不會太傷思竹的心”

    小芸不屑地瞪她一眼:“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別說你懷孕,就你們結婚,也影響不了現在的她。今天咱倆交淺言深,希望不再有下一次。”

    小芸扭頭便走,穿過小區大門,巧不巧又迎面碰見了回來的何鈡梁,她自顧端直直地走。兩相擦身時,何鈡梁卻低低地急問:“思竹還好吧”

    小芸還是停下來,深深地看他幾眼,淡淡說:“她挺好,你看來也不錯。”

    他一瞬臉紅了,不自在地把一兜菜品往身後隱,但還不願離開,滿懷希翼地問:“她氣色好一些沒有沒有工作啥的她爸媽身體怎樣”

    壁畫般的湘雲在小區大門內望向兩人,不打擾不遁去,臉上明顯有猜測出兩人談論內容而隱忍的哀愁。何鈡梁迎向她示慰一笑,她便愁散顏開,小嘴彎成上弦月。

    小芸把這一番郎情妾意看在眼底,不悅道:“你倆還真是一對兒,都愛打聽不相干的人幹啥”

    何鈡梁神思恍惚:“思竹啊興許在一起時我有過忽視,但從沒忘記過。她太真性情了,也太較真了。”

    “後悔了”小芸露出一抹譏俏的笑意。

    他目光潤潤,也不避視她,清清楚楚:“當然。”

    小芸倒是一震,臉上風起雲涌,久久,才一嘆:“造化弄人吧,還是福滿則虧”她施施然而去,留給何鈡梁一頭問號。

    何鍾粱腳步沉沉往裏走,湘雲迎上幾步整個身都倚着他一道走。她一直是一隻蹁躚的蝴蝶,而他越來越清晰地感知自己只是一隻疲於共舞的蚱蜢。

    天氣越來越寒冷了,室外漫漫暈清,細雨中夾雪。暖融融的室內,何鈡梁和肖湘雲身着睡袍窩在沙發上看碟片,好一處人間溫柔鄉。

    湘雲素潔着臉兒,頭髮隨意散拂,除了眼大,鼻翼嘴脣都小小的粉俏俏。何鈡梁一巴掌伏上幾乎能蓋住她整張臉,心疼地問:“越發瘦了,多喫點不成”

    湘雲嘴撅撅:“我這一陣味口不好,喫啥都沒味,你做的飯又不咋地。”說完媚眼絲絲瞅他。

    “怎麼,該不是天冷凍出來病了”他一面醉心影片,一面無奈地說:“你多大個人了,還長不大似的沒個女主人樣,誰家裏是個大男人湊合着上竈臺的啊”

    她縮成小小的一團,還揉着自己小肚,輕聲說:“但我肚子倒長了一圈了。”

    他不甚在意:“你長胖些也好。別再弱得像個豆芽菜似的,我媽見我一回就埋汰一回。”

    “你摸摸,是不是真長大了”她撩開睡袍,露出了僅着內衣的腰身。

    他心不在焉探手摸來,還掐掐,唸叨着:“豆芽菜似的。”

    她驚叫起來,拍掉他手:“小心點”

    他神色凝固了,滿腹疑慮地看她。她去一抽屜取來一張紙,又喜又怯地遞過來。

    醫院紙質b超報告單。他一看就懂,手抖音顫了:“可能嗎”

    沒有預想中的欣喜若狂,她氣鼓鼓的:“愛信不信”一扭身坐一邊兒生悶氣去。

    他再仔仔細細看報告,有激動和驚喜,但還有鬱結,好久又問:“咱每次不都用套了嗎咋就懷上了”

    她小小得意:“我想懷還有啥難的。”

    他慢慢向她靠,眼眨睫跳,小心地伸一隻手去觸摸新生命的萌芽地。他的手和她的肚腹,都溫溫地彼此感受着這份驚喜。

    他雙眼溼潤了,一頭埋進了她軟融的胸脯,把她的身子緊緊環抱。她柔情蜜意地一下一下撫摸他厚實的背部。

    待兩人重新坐端時,就那麼眉眼含笑地互瞅着。她又撒嬌了:“我還以爲你不會太高興呢”

    “這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先是驚嚇了,對不起啊,寶貝。”他刺激得說話都不過腦了:“沒想到懷個娃可以這麼容易。”

    她幸好也沒挑刺,只嘟嘴:“我想喫熱呵呵的湯鍋。”

    “這還不容易。”他立馬拿起座機話筒,撥號,大叫着:“媽我們要回來喫飯,湘雲說想喫熱乎乎的湯鍋”又好哄好勸地把湘雲推進裏屋:“我給你找那件羽絨服穿。你現在可千萬不能着涼,咱們帶寶寶回家去喫奶奶做的飯,可不把老人高興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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