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美人出殯 >第三百五十三章 別無他選
    我醒來,是在明亮的室內,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一切都明晃晃的,我適應了很久,最終忍着頭痛坐了起來。窗外,陽光滋潤着一切,溫暖而輕柔的撫摸着我的肌膚。

    那如同煎熬的十幾個小時,在黑暗和陰冷的地洞裏行進的一切,現在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夢。然而那真的是夢嗎

    我舉起手臂來,那裏抱着潔白的紗布,亮得十分刺眼,我摸着傷口,它似乎在提醒着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此時有醫生和護士衝進來,圍繞着我開始檢查,七嘴八舌吵得我根本不能思考,我只得大喊了幾聲企圖把他們趕走。

    然而效果不是很明顯,大家立刻手慢腳亂的按住了我,並給我打了鎮靜劑。這東西果然好用,我很快就覺得渾身無力,癱軟了下去。

    我躺下來,眼角卻很快滲出淚來。

    我知道,在我昏過去的那一刻,將離仍是出現了,能把我從那種鬼地方拉出來的,也就只有他了。

    可是現在他不在我身邊,他怎麼了,他在哪兒,他還好嗎。

    我的腦子一片嗡鳴,醫生問我是不是身體那裏不舒服,我沒法回答,只是一直流淚,一直搖頭。

    這之後的日子裏,小王來探望過我,另外也提起了一些陳松的狀況,他受了嚴重的凍傷,現在仍然處於昏迷的狀態。

    據小王說,我們兩個是被程家山附近村莊裏的村民發現的,我們兩個被發現的時候,正一前一後的躺在小溪裏,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度昏迷了。

    身上的東西都還在,村民們看見我們身上有槍,就報了警,我們被救回之後,就馬上送了醫院,醫生也很費解爲什麼陳松會受那麼重的凍傷。

    小王似乎對我都遭遇了什麼非常感興趣,他一向很好奇,不過看我一直不怎麼說話,只是一個人坐着默默沉思,以爲我是驚嚇過度,精神不好了,所以一直都沒有提起話題。

    在醫院住到第五天,我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本來也就是一點輕微的腦震盪和扭傷而已,比起陳松,我真的已經算是完好無損了。

    這天下午,我去食堂喫飯回來,剛過走廊,就看見幾個陌生的男人站在我病房門口,見我從走廊那邊走出來,立刻轉過頭來盯着我。

    我心下基本上猜到是誰,幾乎就想回頭直接走掉,但是爲了將離,我忍住了心裏的反感,買這沉重的步伐,走進了病房。

    在我牀前坐着的,出乎意料,不是多索,而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人,不過這也沒什麼區別,他背對着門口坐着,聽見我進來,也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我站在他身後,直接冷冷的說道:“把將離還給我。”

    聽到這話,那個年輕的男人才回過頭來,我注意到,這個人眼裏,有着多索沒有的深沉和滄桑,他可能比他表面上看起來的要難對付。

    “白玲。”他沒有接我話,而是念叨起我的名字來,又接着像背書一樣,把我從前的經歷,從至陰體質形成的方式,到我遇見將離的經過,一五一十,一字不錯,全都說了個遍。

    全程,我一直皺着眉看他,心裏想,我這幾年的痛苦經歷,怎麼到了他的嘴裏,就變成了像話本評書一樣的東西了。

    他磨叨完,自己看起來還很意猶未盡,見我眼神不善,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接着說道:“我說這些,只是想說,其實我們已經關注你很久了。”

    “一個普通的衛校學生,爲什麼會這麼巧合地獲得了後天的至陰之體,甚至還得到一些高人指點,最後居然還進了警察局,成了警察。”他的口氣很驚奇,看着我,一臉貪婪之像。

    我只覺得他的表情十分噁心,擡眼瞪着他,開口說道:“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將離還給我。”

    “啊,”他輕輕一嘆:“說到將離,多索前一陣子回來和我說,你和那個將離關係非同一般,我還不信,如今,卻是真的看出來了。”

    我依舊瞪着他:“你還是不還。”年輕人看我瞪着他的眼神,好像想要把他立刻生吞活剝了一般,不由得笑了起來:“還倒是可以還的,只是,白玲小姐,真的爲了他什麼都肯做嗎”

    “是。”我回答的毫不猶豫,年輕人點頭,點點我的額頭:“要的就是您這句話。”說完,轉身走到窗邊,旁若無人的點起了一根菸,十分滿足的深吸了一口之後,他又轉頭來看我,見我依舊站在原地,便問道:“白小姐不快收拾一下,在這裏站着是要幹什麼呢”

    “走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我冷冷的說,搬過剛纔他坐過的凳子,坐了下來:“將死之人問幾個問題,總不過分吧”他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嗯,您儘管問。”

    我放下心來,手在口袋裏摸索着,打開了已經裝在那裏好幾天的錄音筆:“第一,到底誰是容器,是我,還是梅紅的那個孩子”

    男人又抽了一口煙,吐出後在煙霧裏享受地眯着眼:“說句實話,您真的不適合當警察,不管是從查案還是推理方面來說,都差太遠了。”

    他諷刺過我之後,說這個道理其實很好懂,那個孩子生下來纔不到幾個月,能靠兇獸的威壓把他困在山洞裏養大,就已經實屬不易。另外,他只是個普通的妖物而已,不能言不能語,不好控制,又不能溝通,怎麼能保證他在進行儀式的時候,不暴走傷人呢。

    “我們的儀式是非常嚴謹的,”他衝我微笑:“至於具體的情況,等白小姐您自己親身體會到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解釋的時候十分周到和好懂,要不是知道這個人是我的敵人,我幾乎就以爲我們兩個是在嘮家常了。

    原來我纔是容器,我頹然的嘆了口氣,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也就不用繞這麼大的一個彎子了,然而他說的也對,多索找過我那麼多次,幾次說着奇怪的話。我都沒有在意,作爲一個警察,錯失了這麼大的一個線索,我真的是有些失職了。

    “那第二個問題,”我沉思過後,繼續提問:“您們爲什麼要打開程家山地下的封印是爲了召喚儀式嗎”他聽到我問這個,不知爲什麼,立刻堆起一個笑容來,看我眼裏有疑惑,他的笑容便更深了。

    “程家山上,封印着四隻兇獸。”他舉起四根手指,眼裏帶着得意與興奮:“政府一直對這座上疏於管理,也沒有開發,有這些兇獸很大功勞。幾年之前,我們發現這個聚靈之地後,就確定了將在這裏進行新的召喚儀式。

    爲了這塊地的所屬權,我們費了很多心思,發現了兇獸的封印之後,我們更是確定了這一點,這之後,我們在全國徵集奇能異士,開啓了三個封印,接連馴化了兩隻兇獸,不聽話的那一隻,我們只得殺掉了。”

    說到這裏,他露出嗜血的笑容來:“您最後和那個警察朋友下到的洞穴裏,關着的,是最後一頭。”

    我皺眉,硬着頭皮,聽他繼續說下去。

    “您知道,這些兇獸都是古代一些先人封印在這裏的,年代久遠,但是封印仍然堅韌,普通的道法根本奈何不了他。”男人微笑:“這就是我們要進行降神儀式的原因了。”“你們要借邪神的力量破開封印。”我低低地說道。

    “沒錯。”他打了個響指,把煙掐滅在窗臺上,走到我面前,伸出一隻手來:“所以白小姐,您的體質是我們最爲需要的容器,簡單來說,您是降神儀式能夠成功的關鍵。所以,爲了儀式成功,也爲了您的將離,還希望,您能大力支持我們,完成儀式。”

    他放在我眼前的手,我沒有去接,只是擡起頭來,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男人那張年輕的臉上一片坦然,眼裏更是平靜如水,根本看不出他是個手上沾滿鮮血,而接下來,還要爲了自己的野心去收割更多生命的瘋子。

    “最後一個問題,”我看着他仍然波瀾不驚的眼睛,想從那裏找出一絲破綻來:“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您這麼多問題裏,最有意思的一個。”他眯起那雙坦然的眼睛來,同時收回手,摸進了我衣服的右口袋裏,拿出了那支黑色的錄音筆:“爲了混沌,白小姐,這個世界需要毀滅和重建。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您難道不覺得這世界上有太多東西,都是法律和道德,無法衡量的嗎”

    他說完,依舊微笑,單手摺斷了那支筆,直起身子來,轉身走出了病房。留下我一個人呆坐在凳子上。

    他說的一點沒錯,這世上真的有太多東西,是法律和道德無法衡量的了。我回頭,看見房門口,那兩個大漢仍然像兩尊門神一樣,立在病房兩邊,我站起來,望了望窗外,陽光依然分外耀眼,我卻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和迷茫。

    我木然的穿好衣服,收拾了東西,最後猶豫了一下,仍然在口袋裏,放上了符紙。我走出門的時候,病房外一片寂靜,走廊上沒有一個人,那個年輕男人等在不遠處的長椅上,見我出來,立刻揮了揮手,向我示意。

    將離,我在心裏默唸,將離,這次終於輪到我來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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