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是下午,晚膳還設有宮宴。江善善想到, 這梁同海守在殿外, 莫非, 天色這樣早,時間也不算太充裕,皇上就已在浴湯

    她憶及自己夫君在大婚當晚褪去袍服後的情形, 心湖盪漾,卻是突然皺眉, 問:“裏面皇上莫不是正讓哪個宮女在侍奉”

    梁同海便答:“並無宮女,只是皇上有言,說是今日趕路勞頓, 先沐湯解解乏, 不想讓人打擾。還請娘娘先回去罷。”

    梁同海其實也不好做,太后特地與他打過招呼,讓皇后多與皇上相處, 早日開枝散葉。但皇帝心裏想的, 卻是如何讓陸御史懷上龍種, 對皇后不鹹不淡。

    江善善一聽這話,便有些赧然,這感覺像是她不夠矜持莊重, 大白天的急着來侍寢一般。便道:“也好。”

    而陸蒔蘭心中,此刻實在難以平靜, 先是皇帝邀她一起浴湯,再是聽到殿外梁同海的一番說法。饒是蕭衝鄴再正色莊顏, 聲稱與她是至交情誼,她也難免起了些疑心。

    畢竟有霍寧珘這個“友人”在前,陸蒔蘭對身邊的男子,也多了幾分防備。

    待殿外不再傳來江善善的聲音,陸蒔蘭便道:“皇上,既然您現下疲累了,那臣也先行告退。”

    蕭衝鄴看着陸蒔蘭,過了片刻才道:“朕是特地召見你。”

    連皇后都不見,卻要見她陸蒔蘭心中異樣更甚,她略加思索,看向蕭衝鄴,道:“皇上,臣認爲,臣此時留在此處不妥。”

    蕭衝鄴問:“有何不妥”

    陸蒔蘭直言道:“皇上連皇后娘娘都拒而不見,卻將臣留下服侍您沐湯,若是傳出去,恐怕會招來他人胡亂猜疑。臣的名聲不打緊,臣擔心的是有損皇上聖明。”

    蕭衝鄴朝陸蒔蘭走近兩步,陸蒔蘭沒有退,她雖然忐忑難安,卻是難得地直視天顏,以表明此刻態度的嚴肅。

    蕭衝鄴明白,他之前想得到她的心,卻錯過了得到她人的最佳時機。現在,他那小舅舅儼然已將陸蒔蘭當成所有物,在奪回大權之前,他不能要她。

    他這個時候將陸蒔蘭叫過來,不過是因爲,霍寧珘這兩日總是召陸蒔蘭到馬車裏獨處,他暴躁了兩日,一定要與她親近親近,哪怕不做什麼,也要與她獨處一段纔行。

    “別人不會知道。”蕭衝鄴道:“不過,槿若既然犯顏直諫,那朕又豈能不聽取你的意見。”

    得到皇帝首肯,陸蒔蘭也不逗留,告退而出。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緊繃的身體才漸漸放鬆。

    霞峯行宮依山而建,夕霞輝光落在重重璃瓦之上,若站在遠處眺望,整片山巒批金瀝彩,璀璨生輝。

    帝后便是在這秋色麗景中設了宴,安排趕路兩日的王公重臣們喫菊瓣酒,賞璃燈。

    阿眸現在也是皇親國戚了,坐在女眷筵席中,卻是半分也不喜與這些人在一起。她今晚本約了陸蒔蘭見面,此刻自是百無聊賴,心已飛遠。

    奈何她這皇后“姐姐”興致卻頗高,拖着這宮宴沒有散的意思。

    公主郡主們的興致也高,阿眸在旁認真聽一陣,女子們興致高的原因,她也算聽了出來,這些貴女對霍家兩兄弟,簡直是情有獨鍾。這次一道來行宮,可以近距離與兩人接觸,上面又沒有太后與霍老夫人在,能不興致勃勃麼

    至於那位“京城第一美人”的郡主蕭檀君,更是頗有技巧地炫耀着自己的美貌。阿眸掐着葡萄,剝了皮兒往嘴裏喂,不免在心中想到,她的蘭蘭若是穿了裙子,不知比這蕭檀君美上多少。

    阿眸目光又一轉,遠的蘭蘭不說,就是在場的這位恪淑長公主蕭慕微,蕭檀君也比不上啊。

    阿眸從前在採蘅閣的時候就很喜歡觀察,她又發現,今天最出風頭的,其實不是江善善,而是霍家五小姐霍靈鈞。

    這位霍靈鈞不愧是太后的嫡親妹妹,連江善善都是時時將其捧着。

    她還發現,霍靈鈞對席上的那位恪淑長公主蕭慕微,着實是不喜,多次用眼白去看對方。

    霍靈鈞的確是不斷看向蕭慕微的身影,並嗤之以鼻,她與祖母最討厭的,便是這位曾自恃貌美玩弄她四哥感情的恪淑長公主。

    的確,蕭檀君雖有第一美人之稱,但她自己也清楚,她其實是及不上她的這位小姑姑蕭慕微的。

    只不過蕭檀君才十五歲,正當待嫁的朝花般的年紀,自然是要引來公子哥追捧些。

    而恪淑長公主已有十九歲,重要的是她曾被指婚霍四爺,霍家當年有被貶的危險,這恪淑長公主的母妃便迫不及待求了皇帝,取締婚約,將這皇帝的幺女另指給當時駱閣老的長子。不過,第二次定親,恪淑長公主還是沒有嫁出去,因爲駱閣老的長子在兩人成親前去世。

    恪淑長公主後來又在當時太后的安排下,在重陽觀出家兩年,前年才還的俗,平時除了皇家的家宴,甚少出門。雖然至今還沒有嫁人,可終究是不及蕭檀君如日中天的美貌聲名。

    筵席結束,江善善又領着一衆女眷在高高的千簌迴廊賞燈,衆人正好看到男子那邊也散了夜宴,從下面的路上離開。

    安平長公主便道:“你們看,四爺的腿果然已經好了。”

    大家自然都是一陣讚美之詞,又向霍靈鈞道賀。

    蕭慕微站在角落裏,扶着闌干,看着霍寧珩的背影走遠,半晌收回視線。

    終於女眷這邊的筵席結束,阿眸第一時間,就去自己與陸蒔蘭約定的地點約會了。

    陸蒔蘭早就站在那裏等着阿眸,她特地選的僻靜些的地方。

    陸蒔蘭也是無奈,阿眸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閨譽,貴女圈子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江家阿眸傾慕她那個未婚夫陸槿若。

    阿眸的確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不能像以前那般每天見到陸蒔蘭,她心裏已經夠難受了。哪裏還管那樣多。

    陸蒔蘭便低聲問阿眸:“今日,皇后可有爲難你”

    阿眸搖頭:“沒有。”她先前一直在想,江善善會不會在筵席上爲難她,但是,江善善並沒有,而且對她極爲和善友愛,真的就當她是失而復得的親妹妹一般。

    兩人又說一會兒話,陸蒔蘭便回去了。

    快走到自己的房間時,陸蒔蘭感到眼前一黑,隨即她的嘴脣驀地被人緊緊捂住,在絕對的武者面前,這種突然性的攻擊,令她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那人功夫甚高,乘着夜色,將陸蒔蘭帶到一座宮殿前,從窗戶越進去,徑直入到一個泉池旁。

    陸蒔蘭被猛地放開後,對方已從窗戶又離開,而她已置身在溫泉當中。

    陸蒔蘭便看到水氣氤氳中,有一名女子赤.裸着身體,露出光潔的雙肩,正浸泡在湯泉中。只是隔着水霧,陸蒔蘭看不清楚對方面容。

    正是恪淑長公主,蕭慕微。

    蕭慕微漸漸才發現今晚的酒實在不對勁,她腦中昏沉沉的,閉眼坐在水中。直到陸蒔蘭出現的動靜,這才如夢初醒般睜開眼。

    蕭慕微發現突然出現在自己泉池中的年輕男子,驚愕之下,立即環抱着自己的胸,胸前的豐盈白嫩因她的動作擠出一道深壑,並不能完全地遮掩她自己。

    她的頭髮也有些散亂,髮髻蓬鬆,從鬢旁垂下兩縷髮絲,非但無損女子的美,反倒多添了兩分麗質。

    這位長公主本就生着雙風流嫵媚的眼睛,今夜又喝了酒,星眸迷濛,越發地勾人心魄。

    蕭慕微看着陸蒔蘭,只覺得渾身發軟,她出來行宮帶的人本就不多,此刻叫了兩聲,更是無人迴應

    同一時刻,霍寧珩正在霍寧珘房裏,商議一陣霍家船隊的事,霍寧珘便道:

    “哥,你的腿雖未完全恢復到從前,但也只是時間問題。我最初就與你提過,我打算還是回西北掌着軍。若是雲南那邊的問題始終無法解決,我此後南下一趟也不是不行。”

    霍寧珘頓了頓,說:“至於首輔之位,還是由四哥來任。”

    霍寧珩看着弟弟,微微蹙眉道:“你不要總覺你如今這相位,是代我出任。我來做這首輔,未必比你做得好。且我如今過慣了閒散日子,現在的生活正覺愜意。”

    霍寧珩很清楚弟弟的想法,就因爲霍家最初培養的繼承者是他,他又是爲救霍寧珘才傷了腿,因此霍寧珘始終覺得是自己佔了哥哥的位置。

    “屬下有急事向七爺稟。”“我要找四爺,四爺在裏面吧。”

    外面突然響起兩道聲音,藺深見兩人着急的神色,便將那兩人放進屋內。

    “四爺,竟有人色膽包天,潛入恪淑長公主的殿中,想要侵犯公主。”

    “首輔,陸御史被人擄走,帶進恪淑長公主殿中。”

    那兩個來報訊的人,幾乎是同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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