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拿起這一張上等宣紙,讚不絕口,這話當然是說給徐蓋聽得,誰都知道徐蓋除了樂善好施之外,亦好儒學、古物與書法,每日臨摹一貼蘭亭不可少。
紫檀木的案几上,擺放着硯臺、硯子、筆牀、筆山等物。
案前,徐蓋直起腰板,左手懸空捲起宣紙,右手執筆,懸腕懸肘,在紙面凌空飛筆,右手邊寫,左手跟着轉動紙卷。
在這個時期,因爲坐姿的習慣,書案較爲低矮,所以大多如此書寫,因爲上半身沒有可以憑倚、借力之地,所以更甚考驗人的臂力與腕力,徐蓋能夠靜心凝氣提筆到尾,明顯就是這一行的大家。
下一張一氣呵成,徐蓋將毛筆擱置在筆山上,看着方黎等人,這才長舒一口氣,捶了捶腰桿,立馬有婢女爲其墊上隱囊。
他示意方黎等人也坐。
待衆人一俟落座後,徐蓋這纔沒好氣道:“方將軍可別拍老朽的馬屁,我什麼水準自己還不知道。”
方黎笑道:“徐公可別這麼叫,若不嫌棄稱呼小子三郎便是,這些均是吾之袍澤,一同前來,打攪徐公了。”
再次見到徐蓋,方黎和徐軒見其身着圓領過膝袍衫,雖是頭髮花白,但臉頰上淺淺的皺紋,反倒給他清癯的面容增添了幾分生氣。
司馬晃、高士遠幾人更是像土包子般,四下環視打量着屋內,四壁排列整齊,皆爲周彝商鼎,諸多奇巧之物不剩繁多,輝煌奪目,看的人目不暇接。
在這之前,方黎等人還看到書房一景,行行縱縱的卷軸裝潢褾紙,牽線排列,可用卷帙浩繁來形容最爲貼切,方黎這下才知道什麼叫做世家,就如巖綠的梁氏,其之所以能世代昌盛,恐怕跟這所謂的知識壟斷也密不可分
方黎感慨一聲,便見徐蓋擺手道:“不煩不煩,三郎啊,你上次給老朽的那蘆白酒,還有否
喝的可真是個痛快,十五金拍一蘆這酒,不貴。”
十五金還不貴
衆人彷彿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各個啞口無言,十五金對尋常百姓來說,都不知道能買下多少東西,可在徐蓋這裏竟然不值一提
“有,白城的方記酒坊就是我開的,下次我讓人再送幾斛過來,您且先喫着,沒了再說。”
徐蓋道:“好小子,這酒我可不能白要啊,你來一趟也不容易,說吧想要我這次送你什麼”
一聽這話,方黎心中更是興奮,徐蓋要送東西,那肯定不便宜,只不過現在他缺的不是這些身外財物。
還不待方黎說話,徐蓋便道續:“本以爲過幾日門口那些突子就要打進來,屆時老朽這條老命說不得也要擱這,沒成想又收到消息,說是一位姓方的將軍打跑了突子,進了城,我這還在嘀咕哈哈,真沒想到竟然會是熟人”
“如今你做了這將軍,也算是與我徐家有緣,這次更是救命之恩,老朽並非知恩不報之人,三郎,你剛說你的戍卒有近千人否”
“是。”方黎等人一愣,不知道這徐蓋這麼問是何意,難不成要給他營中每人發軍餉
“隨我來”徐蓋起身,大手一招,雖然年過半百,但是走起路來卻虎虎生風,就如同剛剛寫的那一手字。
方黎點頭,徐軒等人跟着。
徐蓋說了一番話後,門口駐守的那名壯漢便緊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