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爺嘴角抽動,雙腿宛若木頭樁子一樣矗立在原地,左手顫抖的拽下酒壺抿了一口,隨即乾脆利索的問道:“你們伐的樹上,我拴紅繩了,你們看沒看見”
何迷糊等人一愣,但唯有大力團隊聽到這話,突然感覺臉上臊得慌。
跑山兒有跑山兒的規矩,但護林員和這幫偷盜者,就像警察和犯罪嫌疑人一樣,只要利益還存在,那警察永遠不可能杜絕犯罪,而木頭只要能換錢,那護林員也永遠抓不完跑山兒的。
這種看似敵對的關係,其實也是相互依存的,因爲如果沒有了偷獵者,那護林員也就不存在了。而鍾大爺幾乎吃了一輩子這碗飯,他能不懂其中道理嗎
木頭上拴着紅繩,那代表着一種約定,那是護林員告訴偷獵者的信號,這樣的樹你不能碰因爲它們還沒長成,那是樹苗,還沒到開伐的時候
這種約定幾乎存在了上百年,祖祖輩輩的偷盜者和護林員,都在默默的遵從着這樣的約定,因爲樹苗代表着未來,代表着護林員和偷獵者的共同飯碗
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社會發展的同時,人卻往反方向進化了。他們目光變的更短淺,內心變得更貪婪,只在乎眼前利益,整天做着暴富的美夢。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句彙集中華數千年的歇後語,在這幫年輕人心裏,變得一文不值。
他們覺得,我不偷,別人也會偷,媽了個b的,樹苗長成能開伐的樹,那還得過多少年我能等得起嗎
我等不起
我他媽要的就是現在,馬上,立刻,就有錢花就這麼簡單
“我是護林的,碰上了就不能不管,人留下,樹留下,你們走吧”鍾大爺嘴角抽動,語氣爽朗的擺了擺手。
“你都jb多大歲數了你管個jb管,別他媽跟着瞎摻和,滾犢子”押車青年邁步走到鍾大爺身前,伸手就要推上一把
“啪”
鍾大爺左手宛若鉗子一般抓住青年手腕,隨即往下一掰,指着他的鼻子問道:“你家沒父母啊你這麼跟我說話”
“老b燈,你鬆開我”青年疼的齜牙咧嘴,嗷嗷喊着。
“把人和樹給我留下”鍾大爺皺眉推開青年,仰脖再次抿了一口酒,隨即擡頭衝何迷糊喊道。
“我艹你媽”青年惱羞成怒,掄拳頭就要打。
“啪”
鍾大爺以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手法,再次抓住了青年的手腕,隨即緊跟着一個大嘴巴子抽下去,聲音渾厚的問道:“小兔崽子,你也算是個混社會的你大哥就這麼教你啊”
“能不能行了”
金文國坐在車裏,降下車窗突然喊了一句。
“你個b養的,你有完沒完,你要幹啥”何迷糊拎着沙噴子,邁步就往前走,離鍾大爺三米開外站定,隨即端着槍管子問道:“歲數大了,腦袋不好使了是嗎認識這是啥嗎”
“”鍾大爺鼻孔噴着酒氣,鷹視狼顧的看向何迷糊,一聲不吭。
“把他也整走,回去談,快點的”何迷糊煩躁的呵斥了一下衆人。
“呼啦啦”
“你說你這麼大歲數了扯這個幹啥”
“快點走,艹你媽的,別讓我拽你”
這些人站在壕溝下面,伸手就拽着鍾大爺單臂,一邊往下薅着,一邊催促着。
“鬆開我”
“松個jb啊”
“嘎嘣”
鍾大爺回手一拳懟在了說話這個青年的脖子上,他一個趔趄就往後退。
“艹你媽,幹他”
青年退後兩步,直接大喊了一聲。
鍾大爺體格雖然硬朗,但畢竟已經快六十了,被青年的那幾個朋友,連拉帶扯的拽下了土坡,身體差點栽倒。
“幹他媽啥呢”金文國推開車門再次走了出來。
“嘩啦”
與此同時,鍾大爺左手拉開背後背囊的拉鍊,手掌直接接住從裏面掉出來的一把老掉牙的單管獵
“啪啪啪”
鍾大爺右手從腰間劃過,隨即迅速攥拳,而五根指縫裏眨眼間插上了四枚綠色圓柱形子彈
“老b養的,你還敢玩槍”何迷糊再次端起了沙噴子。
“再說一遍,人和木頭留下,你們給我滾犢子”鍾大爺咬牙說道。
“我不滾你能咋地”
“我能整死你”鍾大爺嗓門一如既往的有穿透力。
“你吹牛b”
“亢”
一聲槍響突然泛起于山林之間,槍火乍現,拉的老長
“噗咚”
槍響以後,何迷糊直接倒地
“嘩啦”
彈殼從鍾大爺的單管獵裏飛出,他右手攥拳,指縫裏的子彈,幾乎無縫鏈接的插進了槍裏
“我操,你還真敢開槍”
押車的三人,同樣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沙噴子。
“唰”
鍾大爺站在土坑下面回頭
兩撥人對視
“亢”
“嘩啦”
“亢”
“嘩啦”
“”
五秒之後,急促的槍聲熄滅,黑土地上,冷風瑟瑟
鍾大爺一人矗立在原地,他面前包括何迷糊在內,一共四人倒地,鮮血潑灑,順着土地紋路緩緩滲透。
金文國懵了,何迷糊躺在地上大腿冒血,撕心裂肺的喊着。
“小崽子,還來不來了”鍾大爺瞪着虎目,挑右拳緊握,指頭縫隙中再次插上四顆子彈,聲音極爲震耳。
對夥無一人敢搭話
“29年,國-民黨進山剿匪,三百人團,最後就十個人跑出去49年建國後,共-產-黨都得讓延邊地區自治這兩黨來了都不好使,就你們他媽這幫,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還要在老林子裏比劃比劃槍換我年輕二十歲,單手都幹你們”鍾大爺聲音無比渾厚,站在山林之下,好似能與這生他養他的青山,遙相呼應。
聲音久久迴盪,飄在這山林之中這是最後一個守護者的怒吼,他雖年華老去,身體枯竭,但鋼槍握在手中之時,昔日縱橫林間的風采,宛若刺眼的太陽般重現。
老虎嘯山林,一怒震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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