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雙綠幽幽的眼珠盯着,邰笛的狗臉不住地打哆嗦,那對又大又圓的黑眼珠裏,溢滿着即將被凌遲處死的恐懼。
他緊張得快要炸毛,屬於犬類動物的,真正意義上的炸毛。
特別是系統還十分不要臉地重複着寧枝之的屬性。
“寧枝之,這個世界的攻略對象。處女座,有嚴重的精神潔癖和潔癖。而你我的宿主,卻把體毛沾在了這光潔如新的地板上。基於此,我送你四個字。”
“好自爲之。”
邰笛伸出舌頭,哼哧哼哧地吐着氣,想要靠賣萌來彌補自己所犯的錯誤。
寧枝之綠眸更黯,他凝神,腳步聲漸近。
賣萌失敗的邰笛嘆了口氣,心想伸頭和縮頭都是一刀,認命地擡起一隻爪子,虛虛地捂住雙眼,等待着悲慘命運的到來。
寧枝之腳步一停,稍微斂住了神色。雖然沈元早就和他提到過,這狗和別的狗不同,特別有靈性。可這種和人類極其想象的舉止,一隻狗,怎麼可能做得到
他心中生疑,卻找不到原因。
正在這時,狗的真正主人,打來了電話。
“喂。我的小枝之,想我了沒”
對於沈元爽朗且帶着曖昧的調笑聲,寧枝之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他面色平靜,舉起手裏粉絲送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淡然地說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就是在想我啊。”
“你想多了。”
沈元似傷心,似心痛,捂住胸口,期期艾艾地責怪他:“你真狠心,好歹我們也做了十五年的夫妻”
聞言,寧枝之皺了皺眉,道:“沈元。”
“嗯”沈元的心一提。
寧枝之的語氣難得多了幾分認真,他說:“你很清楚我是同性戀,以後再說這種模糊不清的話,我想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那邊安靜,長時間地沉默下來。
唯有沈元粗重的呼吸聲,一拳一拳地,像海浪往岸邊拍來。
邰笛嗅到了空氣裏劍拔弩張的味道,他爲了提升那點微弱的存在感,“汪”了好幾聲,試圖引起寧枝之對他的注意。
他這方法倒也奏效。
寧枝之不明所以地斜了腳邊亂吠的狗一眼,倒是想起了什麼,他無視了沈元的沉默,走到臥室打開衣櫃門,找出一件黑色羽絨服披上,道:“你在哪裏”
“”
沈元走了幾步,走出了安靜的洗手間,似乎就在一瞬之間,手機那邊的環境變得特別嘈雜,信號也一般,沙沙的,寧枝之不怎麼聽得清他說的話。
寧枝之揉了揉眉心,道:“你在麗皇”
麗皇是本城著名的ktv,魚龍混雜,談生意的有,吸毒賣.淫的也有。作爲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好友,寧枝之早就勸過沈元不要去麗皇玩,泡個妞兒對沈元來說沒什麼,反正沈元也沒少玩,他這花心大少的名頭在哪個圈子都有名。
可一旦沾上毒癮,這人就廢了。
“嗯,我在麗皇。”沈元怕他教訓他,連回答的底氣都弱了好幾分。
“那好。”寧枝之抱起狗,拉開家裏大門,邊打電話邊下樓梯,“你在麗皇等我,我把狗還你。”
“”邰笛一口氣梗住,差點氣死在寧枝之的懷裏。
他這是要被二度送人了
說起來,邰笛還真不是寧枝之養的狗。
三天前,他剛穿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滿身煙味的男人懷裏醒來的。
那男人就是沈元。
沈元是本市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新交了一個長相很可人、身材更傲人的模特女友。沈元很是心動,買了條泰迪犬想討女友歡心。結果狗買了沒幾天,也沒等女友生日把禮物送出去,他就和模特女友成了過去式。分手比換衣服還快。
狗成了滯銷貨。
人見人煩。
直到兩天前,寧枝之有事找沈元,開車去了他家。那天,沈元正在樓上的浴室洗澡,是打掃別墅的阿姨給寧枝之開的門。
寧枝之一出現,系統就不斷提示邰笛,這人就是本世界的攻略對象。
邰笛興奮不已,寧枝之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還時不時用牙齒咬他褲腿,給肉也不喫,給黃金狗糧也不要,專門咬男人的褲腿。連沈元都笑着調侃說:“這畜生是愛上你了。”
當時,寧枝之搖搖頭,沒怎麼說話。
等晚上,寧枝之到家熄火後才發現
這條粘人的泰迪犬,竟然偷溜進了他車裏。爲了避免被他發現,它不叫也不吠,連呼吸聲都被刻意壓得很微弱,縮着身體蹲在後車座底部,一聲不吭了一路,最後被他帶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當天寧枝之打電話和沈元提起狗的事,沈元很無所謂地笑着說:“這狗和你有緣分,你一個人住着也寂寞。它喜歡你,你爲什麼不養着它呢”
寧枝之想了想,他的確寂寞,養條狗也算有個伴了吧。
就這樣邰笛經過千番努力,終於以狗的姿態,來到了攻略對象的身邊。
雖然經過短短兩天的相處,邰笛發現寧枝之真的是一個很不會照顧小動物的人。幫狗洗澡的時候,差點溺死他,清晨遛狗的時候,差點忘記他,把他丟在路邊。
不過他作爲狗也經常犯錯,比如把狗毛沾在牀上,地板上,沙發上,寧枝之的衣服上。
等等地方。
寧枝之作爲一個嚴重潔癖,對待他的態度,已經從友好轉變成了無奈,又從無奈轉變成了無視。
得知要被再次送人的消息,邰笛委屈得要哭出來,他用力掙脫寧枝之的懷抱,用狗嘴咬着他的褲腿,一邊咬一邊轉圈,時不時擡起溼潤的眼眸,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耳朵也因爲不安耷拉得更厲害。
寧枝之居高臨下,淡淡地看他做一系列的蠢動作。
他彎下腰,揉着邰笛的狗耳朵,道:“你不乖,我不能留你了。”
頓了頓,寧枝之又補充了一句。
“賣萌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