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紅着臉,心跳得直打鼓,絞盡腦汁消化起他話裏的深意。
陸南城眸色轉深,複雜的目光糾纏住她,啞着聲說:“夏夏,等我。”
“砰”
房門,打開,又關上。
不知他離開多久。
林初夏全身僵硬,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腦海裏,早就已經炸成了一片白光。
又過了許久。
她晃過神,胸口的起伏很劇烈。
腳底一軟,忽然扶着沙發滑到了地上。
背心裏,冷汗滲出皮膚。臉上,溫度卻還在持續加熱。
心亂如麻,六神無主。
饒是驚雷劈下,也抵不過這種失魂落魄的感覺了。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默然選擇承認他的恨意和報復,把所有奢侈的貪念,都埋藏在心裏最深的地方,絲毫不敢讓他看出一丁點兒念頭。
怕的,就是自己把最柔軟的部分露出來,最終卻被傷了個體無完膚。
這種豪賭,她賭不起。也輸不起。
所以寧願全盤否認,也不敢去存有一絲絲奢望。
畢竟她當初背叛之後,緊跟着就是不了了之。
換了是隨便哪一個男人,也接受不了這種打擊。
若說這些日子他的霸道和強迫,只是源於男人的驕傲,和對女人原始的佔有慾與侵略性,無關愛恨的話
可剛纔他的溫柔,以及眼底那些閃爍的神色,又是什麼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他以及整整八年沒有那樣喚過她了
夏夏。
林初夏忽然覺得後背陣陣發涼。
她抱住自己,緊緊抱住。不敢再往下想,她害怕
那種痛,這輩子有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她真的會承受不住。
晚上,洗完澡出來。林初夏躺在牀上發呆,唐柔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去哪兒了”
她便長話短說,同她解釋了今天變故。唐柔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既然是他的意思,那你就先安心住下來。”
“嗯。”握着手機,心神難寧,她輕聲問:“柔柔,越家怎麼樣”
唐柔微嘆了口氣,客觀的評價起:“越家在c市當地,就和南城他們家在暮城的地位差不多。總之很難惹。”
“我知道了。”她聲音低了些許。
“你還想問什麼”
“他和越家的來往一直都很密切嗎”目光盯着天花板,嗓音有些破碎。
“不能這麼說。據我所知,好像除了生意上的往來,南城一般不怎麼去c市走動。還有一個情況,我也是前兩天才從嘉墨嘴裏知道。”
“什麼情況”
唐柔頓了頓,欲言又止:“南城的這樁婚事,並不是他主動要求的。而是好幾年前,兩家的長輩商量定下的。”
許久不聽她回答,唐柔擔心起來,無奈道:“夏夏,你最清楚南城以前的情況,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是那麼容易的。這些年他和嘉墨踩着多少人的屍體往上走,手裏沾了多少鮮血,身後揹着多少隨他們出生入死兄弟的命他們的婚姻,從來都是用來維固事業和家族的犧牲品。有愛無愛,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真正的目的,只是一個家族和另一個家族的結合,互相鞏固,互相利用,互相抗衡”
“對我而言,我明知道嘉墨以後會娶另一個女人,你說我不在意嗎怎麼可能哪有女孩子會願意跟人分享老公。我跟着他,是因爲我確定,嘉墨愛我,而我也愛他,我心甘情願。”
“同樣,你糾結的點,不也是在於南城的一顆心嗎“唐柔嘆了口氣,“夏夏,我不信你們朝夕相處這麼久,你當真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林初夏苦笑,若真的一點感覺不到,她此刻也不會這麼糾結難熬。
可是,她想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只屬於她的愛情。
無論是人還是心,都要徹底屬於她,只屬於她。
如果不行,寧可不要。
“他和越家的婚約,就是在你跟他分手之後定下的。夏夏,兜兜轉轉一個圈又繞回了原地,你不能永遠做一些爛事,然後不停的讓自己後悔。沒有人會爲了你的錯誤買單,你所有的選擇,都只有你自己去承受。”
“嗯。”她聲音有些哽咽,“我明白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掛斷電話她盯着天花板,眼眶漸漸溼了。
原來當年她逼死的,不止是他們的未來和夢想。
逼他回到陸家,也就等同於,他餘下的一輩子都要按照豪門的遊戲規則去過自己的人生。
婚姻、自由,都沒有選擇可言。
林初夏啊林初夏啊。
所以你說,他爲什麼不能恨你呢
你不過是受了點情傷罷了,可他曾經是那麼驕傲自由的一個人,如今這輩子都要活在被人量身定製的束縛之下,被迫按照你20歲的願望,變成一個十分強大卻也十分孤獨的人。
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她無法呼吸。
再也忍不住,她翻到他的號碼,撥了出去。
南城,對不起。是我的自以爲是毀掉了這一切
許久,那頭有人接起。
林初夏手猛地一抖,眼淚在眼眶裏不斷打轉。
到嘴邊的話,就要忍不住脫口而出,電話那頭,卻徐徐傳來一道嬌媚的女聲
“請問是找陸先生嗎不好意思,他洗澡去了,一會兒我讓他回電話可以嗎”
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一瞬間,從頭頂涼到腳底。
“喂喂有人嗎好奇怪”
手機,“啪嗒”一下落到牀上。屏幕仍亮着,聽筒裏,還有女音隱隱說着什麼
可是,她卻好似什麼都聽不到了。
忍了許久的淚,此刻,全都奪眶而出。
心臟,像是被許多人同時千刀萬剮,幾乎痛得窒息。
酸楚、苦澀、傷情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林初夏反應過來,慌忙掐斷了電話。把自己埋進被子裏,渾身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