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倒更能確信這保姆大有貓膩。
晚上我去接了旭旭，他從幼兒園出來後走得很慢，一雙眼睛四處打量着。我猜他可能是在搜尋葛言有沒有來，直到上車後他還在往外看，眼神仿若有失望。
”兒子，看什麼呢”我問。
”沒看什麼。”他收回視線。低頭玩着手指。
我哦了一聲，不想讓剛緩和的母子關係又蒙上新的矛盾，直接換了個話題：”晚上想喫什麼”
”都好。”
”好久沒見周叔叔和向阿姨了，要不要和他們碰一面”
他默了默，”好啊”
自重新裝修開業後，餐廳的生意每況愈下。照此下去肯定得賠本，所以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聚餐地點就約在薇薇停留。
我們在最保護隱私的包間裏用餐。隨心所欲的聊着天，聊了餐廳不妙的情況，也聊了最近的天氣，最後又聊到旭旭身上。
周寥和向綰綰都知道旭旭對葛言的牴觸，在旭旭喫得差不多後，便加入說客行列，對他旁敲側擊的說：”旭旭，你外公外婆回老家了嗎”
旭旭看了我一眼：”被我媽氣走的。”
我聳聳肩，綰綰繼續說：”那你肯定覺得無聊吧，小孩子放學後就喜歡回家看動畫片玩玩具，你卻得跟着媽媽來店裏。”
旭旭卻說：”我覺得這樣很好啊”
”那你難道不想有人陪你去玩”
”想啊，等我媽有時間就可以帶我去了。”
無論向綰綰怎麼問，旭旭總是能用堵得滴水不漏，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周寥衝向綰綰使了個眼色，讓她先退下。讓他來接力開火。
周寥往旭旭杯子裏倒了杯茶，放下茶壺後笑着說：”大家都是男人，而男人就得直接一些，我們來場男人間的對話怎麼樣”
旭旭還真的擡頭挺胸，一副小大人的表情：”周叔叔要說什麼”
”我就直問吧，你們幼兒園會開家長會和運動會吧。你羨不羨慕其他小朋友有爸爸媽媽陪”
我還真沒想到周寥會這麼直接，挺擔心旭旭受不得這刺激的，整個神經都繃緊了。旭旭皺着眉頭，也很快做出回答：”以前羨慕過，但現在不會了。”
”爲什麼”周寥追問。
”因爲羨慕也得不到。”
”可你的爸爸明明已經打算認你了，是你不接受他，是你推開了他。”
”他當時拋棄了我們那麼久，現在回來我也不要。”
”可你爸有苦衷，他不是故意的。”
他們一直快問快答，我是真沒想到旭旭的思想和表達方式都那麼成熟，這下旭旭似乎被問住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花了時間在思考。
半響後他說：”那我現在也不是故意不接受他，而是真心不能接受他。不過周叔叔向阿姨，你們是我媽請來說服我的吧。但這沒用，如果再有下次，我連你們也不認了。”
向綰綰還想說點什麼。但被我搖頭制止了。旭旭精着呢，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再想做點什麼，反倒會讓他更反感。
我也說：”是啊，還是羨慕你和周寥，我身邊的人。就你們這對算順風順水。我看啊，打鐵要趁熱，你們趕緊去民政局蓋個章把婚結了吧，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周寥聽到我的話了，立馬擺出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我向她求了好幾次婚了，可她一直沒接受。”
向綰綰瞪他：”你就消停點吧，我說了眼下還不是結婚的好時機。我這房剛買不久，最快也得明年才交房。”
周寥委屈：”可我有房啊，我早就準備好婚房了。”
”不是婚房的事，是我到現在都沒能把我媽接過來享福，我總得讓她過幾年好日子再說。”
周寥立馬捧着臉：”那豈不是要等我熬成黃臉婆你該不會是個負心漢，等我面老色衰就拋棄人家”
向綰綰做了個噁心嘔吐的動作：”開你的車去。你再說下去，我不僅會吐，還會打得你嘔吐”
周寥慢吞吞的走了幾步：”等結了婚，你媽還不就是我媽，我們倆一起孝順她讓她享福，好過你一個人待她啊”
向綰綰朝她遞了幾個眼神。催促他快點去。
周寥走遠後，我說：”周寥說的也不無道理，既然認定了對方。該結的就結了唄。你媽一輩子苦過來，肯定希望你有個幸福的婚姻，那樣她纔會真的高興。”
向綰綰嘆氣：”可我不忍心讓葛言跟着我喫苦。”
”喫苦，這話怎麼說”
”我媽病了”
”什麼病”
”肌無力的慢性病，現在手腳已經使不上力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癱瘓臥牀了。我媽一輩子都在爲我、操勞，我肯定得讓她活得有尊嚴，得盡心盡力照顧她。可週寥沒這義務，我不能早早的就把他牽扯進這爛攤子裏來。”
她聲音低沉。說到最後還有點哽咽，我的心也沉了沉：”治不好嗎”
”沒多大用，只能延緩治療。但也說不定什麼時候情況就惡化了。”
”那你趕緊把她接到上海來，找個專家看看。”
”我已經接過來一陣子了，但前些日子你在忙葛言的事，我就沒說出來讓你添堵。”
人類號稱地球最高等的物種，但在很多疾病面前還是束手無策，顯得人類特別的卑微渺小。”你早該和我說的，那我明天去看看阿姨，不過你該不會連周寥都沒告訴吧”
”說了也沒用，反正情況就是這樣。”她頓了頓，”不過我也還沒告訴周寥，暫時還不打算讓他知道，你也得替我保密啊”
我點點頭：”行，但若有需要幫助的，隨時和我說。”
送走他們倆後，我和旭旭也上了車。回去的路上接到葛言的電話，我見旭旭已經在後座睡着了，便接了起來。
互相關懷了幾句後，葛言聲音微沉：”之前在洪家做保姆的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