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風十里有嬌蘭 >269.中秋宴(3)
    坐在旁邊的阿平驀然而道:“蘭,我想皇祖父了。”

    “我也想到了。”

    “你知道嗎我從未與皇祖父一同過過中秋節,因爲他總在忙碌,後來去了銀杏村,清姑會在這一天做月餅給我喫算作是過節。與你在一起後,逢中秋做得不是月餅,是菜餅了。喫來喫去,這些所謂的山珍海味都及不上你做的羹湯。”

    我抿脣而笑,這種恭維話有些違心了吧。

    但聽他道:“你別笑,我說得是真的。若不是你身體還不太好,真想喫你做的菜。今兒難得一次你也小酌一杯吧,這酒不烈。”

    豈止不烈,除了有點酒味外完全沒度數,還有點微甜與桂花味。

    我忍不住吐槽:“這是誰釀的酒桂花香雖有也不能是桂花酒,酒味太淡。”

    “我釀的。”沒料阿平突然道。

    不由訝異,這個酒是他釀的不是,他什麼時候學會釀酒了可這水平剛念轉而過,就聽他說:“上回笑笑說你很饞酒,特意釀給你喝的。有讓太醫監測過,說是少量的酒精對你身體不會有礙,不過今晚你最多隻能喝一杯。”

    鬧了半天,他意思是有意將酒釀成了甜米酒式的味,而且還只允許我喝一杯。

    對飲了一口後放下杯子,再去回味嘴裏的滋味,發覺得知是他釀的酒後便不覺得無味了。

    “你怎麼會想到邀請母妃的”阿平突然問。

    我擡眸看了他一眼,輕聲說:“她怎麼着都是你的母妃,被你冊封爲太后,如此重大盛宴怎可能沒有她”

    “其實也無礙,她已遁入空門,不再受俗世煩務而擾。”

    伸手過桌面拉住他的掌,“再怎麼樣也都是你母親,你若輕待會落人口實的。”這古時候動不動就拿孝道來評判一個人的品行,而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史官看在眼裏、記在心頭、寫在紙上,從而纔會有後世關於史學的資料。

    可他卻很是任性地回我:“無所謂,她既有誠心向佛,那我便不阻止她。”

    “阿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遷怒也可以停止了。”我不想他因爲我而與他母親槓上,其實今夜看到的呂妃與我所想的出入很大。

    首先她脫下了華服穿了一身素色的灰袍,其次整個人變得蒼老了不少。確實是變老了,眼角與額頭有明顯的皺紋,頭髮甚至花白了,而人也清減了不少。

    最主要的,不知是佛心感染了她,在她走進宴會場時就看出來她的眉眼裏不再有利刀,看人時也變得平和。事實也如此,宴席從頭至尾她都沒怎麼開口,方太傅本想借着她來強推一把,沒料被四兩撥千斤地給撥開了,也堵住了老臣們的口。

    這也是我們提出要離席時,呂妃提議想讓小元兒留身邊玩一會,我沒有反對,阿平也沒有,相信他與我盤算是一致的。

    阿平目光垂落於桌,也沒動筷,端起酒杯把酒都灌進嘴裏了。完了才道:“我確實遷怒那天在場每一個人都看得到你懷有身孕,當那太妃命人動手時,別的人我也不作要求,但是她我必須要作。你肚中懷的是我的子嗣,她作爲祖母難道不該挺身而出嗎當時她手中執了皇后金印,後宮大小事宜都由她定奪,只要她強勢阻攔,誰敢對你動一根手指頭”

    時過境遷再聊起當初那件事,鈍痛仍在,不過心頭起伏已經能夠壓下。

    我想了一下後道:“其實當時的情形也非她能控制的,畢竟那太妃是先帝的人,且先帝仍在世。”阿平扯了扯嘴角,面露譏諷:“她在後來還跟我懺悔,如果這世間凡事都能有後悔藥喫的,那麼我想喫一百顆,絕對不讓那天的你受到一絲的傷害。”

    身爲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我難免澀然,世界上有很多種藥,唯獨沒有後悔藥。如果有,我都想喫一顆。或者有那至尊寶的月光寶盒,讓我可以回到事情發生前。

    但想了想,似乎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選。

    因爲先去找阿平的話我是來不及的,當時他還沒退朝,無論是誰也沒法衝到朝堂上去說。而在我尋找他的過程裏,怕是蘭苑成爲了屠戮場。

    “佛堂是她要求建的。”阿平的話打斷了我的心神。

    這個答案與我之前從獲知訊息判斷出來的是相違背的,以爲他對太妃那樣殘酷,對自己的母妃也再無容忍。卻沒想居然是呂妃自己提出來要建佛堂,從此不問後宮事宜。

    我問出疑惑:“她爲什麼會有這個決定”

    阿平諷笑了下,“誰知道呢或許是突然蒙佛主召見,或許是心中有愧吧。”

    心上一頓,他的意思是呂妃在懺悔轉而便認可了這個可能。那場災難對我對阿平是痛,對她而言,只要她還有良知必然也會痛,可能她對我一直輕待,但是我肚子裏懷的卻是她的嫡孫或嫡孫女。

    “都過去了,你也別太苛責了。”

    阿平衝我搖頭,“過不去的,對誰我都有可能容忍,但對她我不能。”

    事實上他其實已經容忍了,那個劫難裏的所有人幾乎都下了罪,就連太妃都爲先帝陪葬了,數下來也就呂妃的處置最輕。不過我慶幸當時他還尚留一絲理智,沒有錯到底,若他因爲我而連母妃都殺,那他在世人眼中必當成爲暴君。

    但是從心理上而言他對呂妃不再是芥蒂這麼輕了,曾經我一再試圖調解兩母子之間的關係,可變數總是來得那麼突然。捫心自問,對呂妃我也有怨,怎麼着我這個媳婦就這麼不入你眼了連孫子都給你生了,爲什麼還要一再將我排擠在外可怨怒背後我還有理智,這個人再怎麼有錯也是阿平的母親。

    輕嘆了口氣,無從勸起。

    略過了這個話題,轉向別的事:“今晚你封了元兒爲太子後,今後他是不是更要肩負壓力,學更多東西了”我比較在意這,元兒還這麼小就要被學習佔滿時間,挺讓我心疼的。

    “他肩負重責,本該比普通人要壓力大。而且他是我的嫡長子且唯一嫡子,不可能任期逍遙太久的。”說到這處他默了一下,垂眸視線落於桌面,半響後才輕聲道:“我有揣度過將來,會讓你如此畏懼和膽怯的應該不會太好,所以我得留好後事。”

    我心頭一震,脫口而斥:“你胡說什麼”

    他安撫地摩挲了下我的掌心,緩聲勸:“別這麼大反應,我就是從你的角度來判斷的。我得把今後的事給安排好,哪怕”他頓了頓,“哪怕我有個萬一,元兒是儲君,可順位登基,你也是太后,沒人敢動得了你。”

    我的臉色刷的一下變白了,絕沒想過阿平會去估算自己的將來,他甚至從我的言行判斷那可能的結局。而他此刻所做的是交代後事

    他看我面色難看,伸手來撫我的臉,“好了,別想太多。也就是剛纔在外面不便與你說,回來了要和你解釋一下立元兒爲太子的目的。可能是我想多了,當是讓我心安吧,還是那句話,你別告訴我將來會怎樣,一切交給命運來決定。”

    心莫大悲,他把自己死後的安排提前去做,卻爲我留了生存的空間。可是他不知道,歷史上的那個馬皇后根本就沒有活下來,而是隨他去的。我們的命運是相互綁在一起的,並不是他認爲的可以將我和元兒儘可能的安排好,而他接受命運的安排。

    可這些要我怎麼告訴他在夢中的一次衝動,已經造成了事情的開端,引得殺戮紛飛,我不可以再失言了。而今他與朱棣的矛盾好不容易被壓下來,希望今後能夠平順吧,也希望歷史的輪軸可以被扭轉開。

    不管怎樣,這個中秋夜宴該發生和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我能奈何。

    後面阿平喝得有點多,醉眼迷離臉頰酡紅,拉着我的手卻沉靜不吭聲,這是他酒喝多後的一貫表現。剛讓人幫我將他扶了上牀,就聽身後傳來語聲,應是元兒回來了,暗想着怎的到這時纔回來,是去呂妃佛堂那邊玩了嗎

    fl "hhxs665" w信號,看更多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