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誰都明白,他在說謊。
公孫嘉佑心知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了,也不可能問出什麼,冷哼一聲,讓他把人帶走。
“俊馳告退。”一得到放人的首肯,公孫俊馳立即抱起公孫天竹走得飛快,彷彿身後有猛虎在追,走慢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公孫天竹一走,俊文俊武也不再留下,連忙跟上。
四人一走,公孫嘉佑氣得拿起手邊的硯臺砸向管家。
管家不敢躲,額頭被硯臺砸出了一個口子,鮮紅熱乎的血液從左邊眼角上方的位置緩緩流出,從眉稍處滑下,最終滴落到腳邊青灰色的在石板上。
“你就不會悄悄把他帶過來”
管家沒有回話,他也不需要管家回話,他只是需要一個發泄的藉口。
驀然發現浪費了那麼口舌,關於尊者的事,竟然一樣都沒問出來,公孫嘉佑不由更惱了。
他堂堂一個家族之主,竟然被個小屁孩哄得團團轉,說出去都嫌丟人。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冬日初升的陽光柔柔的灑在紅磚綠瓦以及那顏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一片繁盛的懷城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公孫纖兒與百里燁華兩人並肩走在青石板鋪成的路上,出色的身姿與容顏,讓他們成了衆人的焦點。
直到這時,百里燁華深深的感覺到憑着兩人的過於出色的容貌,出現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城,提議出來逛街絕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其實,他從小到大早就習慣了這種目光,已經許久不曾因爲這些或驚歎或垂涎或妒忌的目光而怒,卻不明爲何越走越覺得煩燥。
生出一種恨不得將那些神色垂涎,看着他孩子娘身上的人眼球挖掉的念頭。
公孫纖兒倒是挺享受,眉眼彎彎,櫻脣微翹。
溜妖孽神馬滴,最有成就感了
而百里燁華的不愉在閔陽曜的出現時,更是飆到了至高點。
“清清纖”閔陽曜本以爲是他眼花看錯了,不料追上來一瞧,竟然真的是她
那原以爲只能存於夢中的人兒,竟然活過來了
她還活着太好了
沉浸於心上人還活着這個驚人的消息裏,完全忘了去糾結她是如何逃過血手妖孽的毒爪,更加沒看見一旁臉色不甚好看的百里燁華。
“咦是你”公孫纖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猜到他是跟同公孫俊馳他們一起回來。
畢竟傳言他與公孫鳶尾是一對,每次公孫鳶尾回懷城,他必會陪着一起歸來。
“太好了,你沒事”激動之下,竟然抓着她的手忘了放開。
百里燁華的臉色倏的沉了下來,只覺得兩人相交的手怎麼看怎麼礙眼。她的小手,自己都還沒牽過呢
焚月往他手背上一敲,閔陽曜喫痛,不得不鬆了手。
“喂,你誰啊”閔以晴的目光本來一直在公孫纖兒臉上,原來這就是自家堂哥心心念念不忘的美麗佳人,還暗暗琢磨着對方會不會是她未來的堂嫂。結果竟然有人不識相的冒出來,打擾這溫情滿滿的時刻,氣得她只想罵人。
不知道打擾情人相聚,是要遭天罰的嗎
然而,一擡頭看見那雙黑泠泠的眸子,精緻的五官時,頓時啞火了。
跺了跺小腳,滿臉羞澀的躲到了閔陽曜身後,滿目冒着粉紅色的心型泡泡。
這位男修真好看,是未來堂嫂的師兄嗎
百里燁華沒有理會閔以晴,見公孫纖兒望了過來,淡淡的解釋,“太久。”
公孫纖兒愣住了,反應過來後頓時窘了。
他的意思是閔陽曜握她手太久了嗎這算不算是喫醋
想到妖孽竟然在喫醋,公孫纖兒只覺得心裏各種美,彷彿喝了蜂蜜,甜滋滋的。
閔陽曜終於看見了百里燁華的存在,再見兩人親密的模樣,剛剛慶幸心上人活着的激動,有種驀然被人兜頭潑下了一盆冷水,心都涼了。
哪怕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心生期盼是他誤會了,“他是”
公孫纖兒側眸了瞅了瞅臉色不甚愉悅的妖孽,莞爾一笑,道:“我的結契之人。”
聞言,閔陽曜的內心充滿了失落,暗暗和對方比較一番,越觀察越是心驚。
他竟然看不透此人的修爲
連他最引以爲傲的修爲,對方都直接碾壓他,他還有什麼理由不放手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閔陽曜還是很有風度的讚了一句,“他不錯。”
“自然”有種心愛之物被他人認同的興奮。
閔以晴沒料到眼前出色的男人不但不是堂哥心上兒的師兄,而是她的結契之人。沒想到未來堂嫂不翼而飛,自己萌芽的初戀就這般夭折,一時間心裏堵得厲害。
和人結契,幹嘛還來欺騙我堂哥的感情”
話音一落,閔陽曜俊顏漲得通紅,呵斥道:“晴兒”
公孫纖兒被她突如其來的質問弄懵了,她從沒想過閔陽曜對自己有意思,畢竟一直傳言他與公孫鳶尾是一對。
懷城的男女神,公認的一對。
如今閔以晴驟然說懷城的男神對她有意思,她這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三了嗎
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吼了什麼的閔以晴,小臉一白,看了百里燁華一眼轉身捂臉跑了。
公孫纖兒:“”
是她看錯了嗎她似乎看到閔以晴離開前,偷偷的看了妖孽一眼。
感情她不是被人三了,而是被殃及的那尾池魚
閔陽曜滿臉尷尬,實在沒臉待下去,道了聲對不起,轉身追自家堂妹去了。
公孫纖兒已經無語了,深感無奈。
然而,更讓她頭疼的還在後頭。
“他是誰”妖孽面色不愉的問。
她脫口而出,“懷城的男神。”
妖孽爲她喫醋,心裏雖美,但隨之而來的負面效果,卻讓她有些喫不消。
聞言,百里燁華神色微妙,“你眼睛沒問題”
公孫纖兒怒,摔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嚓給老孃解釋清楚,什麼叫做她眼睛沒問題
“還不如上次那隻。”百里燁華總結,更不如他。
“上次那隻”哪隻
心好累,敢把話說完整嗎這你說我猜的遊戲,不應該是男猜女的嗎怎麼到了她這兒,反了過來
“聖亞城。”如她所願,百里燁華終於又添上了三個字。
公孫纖兒窘了,妖孽說的那隻該不會是悠然吧
摔這事不是已經揭過不提了嗎腫麼又提起了
要不要這麼小氣
要不要這麼記仇
她呵呵冷笑,“你記憶真好”
某隻妖孽頗爲自豪,略謙虛的道:“還行。”
公孫纖兒:“”
這貨難道沒聽出她這是嘲諷嗎竟然還當她在誇他,也是醉了。
離開書房後,公孫俊馳依然不放心,打算帶他出去尋公孫纖兒。
結果把這事對公孫天竹一說,立即被他拒絕了。
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纔說服爹爹,讓他約孃親出去逛街,尋找孃親口中戀人的感覺。
如果自己帶着一票人去找爹爹和孃親,先前的一番苦心豈不是白廢了
何況,他沒有那麼弱好嗎
雖然不能說一人挑了整個公孫家,可是如果真要發生什麼事,抵抗或者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再不成,他還有逃跑的祕法,上一世如果不是那祕法,自己又怎能一次又一次的逃過卓明哲的追捕
就是太傷身體,導致逃到後來,丹田都毀了。
如今的他還真不怕公孫家,並且他不認爲家主敢把自己得罪狠了,充其量不過是一些語言上的嘲諷。
就像孃親講的那樣,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說什麼是別人的自由,聽不聽是你的自由。
若覺得話不中聽,左耳進右耳出,一笑置之,何必去斤斤計較。
被拒絕了的公孫俊馳沒有離開,打算在這裏一直陪他到公孫纖兒歸來。
心裏有些埋怨自家三姐,明知道小竹子是個沒修爲的普通人,家主與她關係不融洽。
就這樣將小竹子留在家裏,難道她一點都不擔憂嗎
不管心裏怎麼怨,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
公孫天竹也不管他在想什麼,回到墨韻閣直接上了二樓,結果在門口看到一攤微黃的水跡,以及一旁摔碎的茶壺茶盞,地板上的茶水痕跡已經乾透。
如果換一個人,只會把門口那攤微黃的水跡當成茶水,奇怪丫環怎麼摔了茶壺茶盞卻不收拾,反而留在這裏。
偏偏公孫天竹記憶好得驚人,只怪當初那一攤小小的微黃水跡給他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讓他想要忘記都覺得困難。
這是孃親的化屍水倒在屍體上,纔會成爲這樣。
化屍水雖然把人體大部分的油脂化成水,可也只是大部分,還有略小的一部分含着屍油,這也是爲什麼茶水都乾透了,而這攤黃水纔乾了一點點。
而這攤黃水代表着一條人命,看旁邊摔碎的茶壺茶盞,必然是院子裏的兩名丫環之一。
惜花染病被送走,死去的自然只能是水月。
能讓孃親動用化屍水,定然是水月撞見了不該看的,纔會遭此下場。
否則,以孃親那不喜動不動要人性命的性子,絕不會無聊的去要一個丫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