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歌這一覺睡得很好,她是被臉上溫熱的觸感弄醒的,戳戳不知道什麼時候跳到了她的牀上,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拿溼漉漉的舌頭舔着她的臉頰,它的舌頭上帶着一層倒刺,舔人的時候痛倒是不痛,就是有些癢。

    池以歌拿起放在牀頭櫃上的皮筋將長髮束起,她赤着腳小跳到窗邊,拉開厚厚的窗簾,陽光打在她臉上,戳戳柔軟的毛毛蹭着她的小腿,池以歌把它抱起來,“不鬧了,我今天還有事兒呢,回來再陪你玩。”

    兼職的店員都已經到位了,她一個老闆還躲在家裏逗狗睡懶覺,怎麼想都覺得說不大過去。

    況且傍晚還有位大伯約好要來取他預定的提拉米蘇蛋糕的。

    提拉米蘇是一道標準的意大利甜點,在意大利文中,tirasu還有“帶我走”的意思,老先生提起這點時,還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太婆一輩子都嫌我不夠浪漫,我總不能真叫她看扁了,我們的金婚紀念日,我得好好給她慶祝慶祝。”

    要製做的蛋糕具有特殊的意義,池以歌當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去準備。

    吉利丁片是早早掰成小塊泡在冷水裏備用的,池以歌將雞蛋往碗沿上一顆,絲滑的蛋液輕巧地滑進了碗底,被她拿打蛋器打成濃稠的液體。考慮到老人家年紀大了,不好攝入過高的糖分,她在熬糖水的時候特意減少了砂糖的分量,一邊攪拌一邊把蛋液倒進煮好的糖水裏,讓糊糊的溫度能儘快地降下來,至少也要和她手心的溫度相當。

    她把馬斯卡彭芝士攪拌均勻,再讓它們和先前的蛋黃糊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直到從中找不出一絲顆粒物的存在纔算成功。雖然這種芝士可以用更便宜快捷的奶油奶酪加上檸檬汁代替,但總會影響到最終成品的口感,池以歌怎麼都不願在這上面將就。

    池以歌一手往蛋糊裏依次加上了吉利丁溶液和打發好的淡奶油,她叫陳厲幫着衝好了咖啡,和朗姆酒兌在一起製成咖啡酒。一時間,整個後廚都瀰漫着奶油的香甜與咖啡的苦澀交織在一起的醇香,勾得剛進後廚的方曉楠不知不覺就嚥了口口水。

    池以歌拿來整包的手指餅乾,她手法輕盈,刷刷地讓手指餅乾在咖啡酒裏滾過一圈,有迅速地把它們撈起來,不讓它們吸水太過,吸收了咖啡酒液的手指餅乾均勻地鋪滿了模具的底部,池以歌再往上倒了一層芝士與蛋液交融的糊糊,一直鋪了兩層,她才讓方曉楠拿去冰箱冷凍。

    方曉楠巴巴地盯着冰箱:“以歌姐,什麼時候才能喫呀”她看到池以歌還做了一份小份的一起放進去了。

    “別急。”池以歌邊收拾桌面邊朝她笑笑,“最少也要凍五個小時,等你晚上下班前切一塊讓你帶回去,好不好。”

    “謝謝以歌姐”

    池以歌洗了手坐在高腳凳上,昨天發完那條回覆後,她做賊心虛般將手機壓到枕頭底下不敢去看,盯着微博小圖標右上角紅色的數字,池以歌猶豫了一會兒,才伸手點開,不出意外的,那條評論下都是對她口中這位“朋友”的猜測,其中有一條評論被贊到了最上面

    兔子愛喫窩邊草:這麼晚還願意陪你出去喫東西又瞭解你口味的,一定是個很喜歡你的好男人,可以嫁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窩邊草轉性了

    本來以爲窩邊草會二話不說拿出柴油和火把,結果人掏出來的居然是小花花

    暴躁毒唯的人設崩了崩了

    她戳進兔子愛喫窩邊草的主頁,最近的一條微博是昨天半夜發的,“開心”兩個字後邊跟了長串的驚歎號,配圖是一隻搖頭擺尾的兔斯基。

    池以歌心想,這麼高興,莫非是她最近和那位負心漢前男友相處得還不錯

    “你好,我想訂個蛋糕。”

    有道怯生生的聲音傳進耳朵裏,池以歌擡頭,門口站了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女生,她穿着乾乾淨淨的校服,脖子上繫着紅領巾,背上背得書包一看就知道沉得很,池以歌朝她笑笑,“先進來看看吧。”

    女孩走進店裏,目光一碰到櫃裏各式精緻的蛋糕就轉不動了,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渴望,小女孩的手緊緊地揪着自己的衣襬,“請問,我可以看一下生日蛋糕的款式嗎”

    “當然啊。”池以歌站起來,把一本小冊子遞給她,“這上面的都可以定做,要是你有其他自己喜歡的樣式,把圖片給我,也可以做。”

    女孩兒的眼睛一亮,“那,那可不可以做蛋糕上立着兩個小人手拉手的”

    池以歌思索了一下,“你想要做翻糖蛋糕嗎”

    “對,就是那個”女孩兒忙不迭地點頭,她不好意思地道:“就是我身上沒那麼多錢,能不能給做一個小一點的。”

    她說着把書包放下來,翻開夾層掏出一疊紙幣數了數,“我只有不到兩百塊錢,和媽媽兩個人喫,小一點的就好。”

    聽說翻糖蛋糕都很貴的,也不知道她的錢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女孩惴惴不安地想着,忽然手上勁道一鬆,一張粉紅色的毛爺爺被抽了出去,“不用那麼多,這個就夠了,要做翻糖的話,做一個六寸的,可以嗎”

    女孩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心裏的大石落地,女孩兒整個人都快活了不少,她翻出書包上繫着的吊墜給池以歌看,“姐姐,蛋糕上的小人,我想做成我和我媽媽的樣子,外婆常告訴我,媽媽帶我很不容易的,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我們老師說,我們的生日就是媽媽的受難日,我攢了好久的錢,想讓媽媽和我都能有甜甜的蛋糕可以喫”

    池以歌接過女孩兒的吊墜認真看過,又拍了照片,“你這麼懂事,你媽媽肯定也會高興的,對了,你的蛋糕胚想選什麼口味的”

    “可以選甜甜的巧克力蛋糕嗎,之前我同學生日,她媽媽帶來學校分給我們喫過,可好吃了”女孩兒舔了舔嘴脣。

    池以歌和女孩兒確認過蛋糕的細節,又跟她約定了明天來拿蛋糕的時間,小姑娘滿臉的興奮,走的時候連蹦帶跳地,辮子隨着她的動作一下一下地蹦達。

    池以歌看了看手機時間,確定功夫差不多了,纔將提拉米蘇從冰箱裏拿出來,她拿吹風機稍微在模具外壁吹了一下,將蛋糕完整地脫模,又往上撒了層細細的可可粉,還加了巧克力脆片做裝飾。

    等池以歌將另留的小號蛋糕做好,在一轉頭,方曉楠已經蹲在了料理臺邊,一雙眼汪汪地盯着池以歌手裏的蛋糕。

    池以歌:“你不是中午才吃了不少東西嗎”

    “我還有一個胃專門拿來裝甜品嘛。”方曉楠厚着臉皮道,“而且老闆做得蛋糕特別好喫,老闆我可以拿蛋糕抵薪水的。”

    池以歌無奈地搖搖頭,切下一塊遞給她。

    方曉楠迫不及待地接過,拿勺子完整地舀了一口進嘴裏,芝士的絲滑,淡奶油的香醇,咖啡的苦澀,朗姆酒的濃烈在舌尖恰到好處地交融,浸過咖啡酒的手指餅乾綿密的口感與可可粉的香醇纏繞在口腔的每一個角落,甘甜和苦味在喫下去的那一刻達到了一個完美的平衡,少一分則澀,多一份則膩,就像是纏綿悱惻的感情,讓人一口就覺欲罷不能,彷彿有位儒雅俊秀的意大利紳士在她耳邊低聲輕聲,“ porti via。”

    帶我走吧。

    池以歌把提拉米蘇放進透明的蛋糕盒裏,那淺紫色的絲帶在上面紮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老先生來的時候穿了身筆挺的西裝,銀白的頭髮整理得端正,前襟的口袋裏還別了一枝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他戴了副金邊眼鏡,樂呵呵地接過蛋糕,說是還要趕着去接在女兒家小住的老太太,好好跟她羅曼蒂克一下。

    老人前腳剛走,店門上掛着的風鈴就又發出聯繫的叮鈴聲,有個小炮彈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一個猛子扎進池以歌懷裏要抱抱,口中不停地嚷着,“池姐姐,我來看你啦”

    小胖墩還沒抱夠她,就被季錚一把拎了出去,即使是面對自家侄子,季錚也絲毫沒有要口下留情的打算,“小胖子,就你這分量,當心把你池姐姐壓趴下。”

    季小朗怒目而視,季錚嘖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兩人同時把頭扭了回去。

    小叔叔侄子什麼的,果然最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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