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季錚僵在原地騰騰地往上冒着黑氣, 看向戳戳的眼神殺氣盡顯, 爲了防止今天的餐桌上多出一道狗肉鍋來,池以歌還是憋着笑走過去,把自家蠢狗子抱開了。

    “洗手間在那兒, 你要不要去整理一下”池以歌指了指季錚的褲腿。

    季錚靜靜地看了她一眼, 突然長臂一撈,將池以歌整個人圈了過來, 另一隻手在她腦門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看我的笑話, 就這麼好玩”

    “哪兒能吶。”池以歌無辜地睜大了眼睛,她雙手合十, 十足討饒的模樣,“戳戳想撲誰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誰叫它喜歡你呢。”

    “哦,原來是這樣。”季錚故意拖長了尾音, 意味深長地問她:“都說寵物隨主人,既然戳戳都那麼喜歡我了, 那它的主人,豈不是比它更喜歡我”

    池以歌反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趁機溜出他的包圍圈,將雙臂儘量伸長:“你的臉有那麼大。”

    她說着,就拎起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往廚房裏拿。

    季錚這袋東西買得還挺齊全, 菜肉海鮮全齊活了,裏邊還握着一袋黑紅黑紅的車釐子。就這些石材,足夠她做一頓大餐。池以歌把袋子裏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歸好, 盤算了一下要做的菜餚,想着季錚還在外邊坐着,就先把車釐子洗了出來放在盤子裏,給他端了出去。

    她出去的時候,季錚正蹲在狗籠前,和戳戳大眼瞪小眼。

    戳戳支起前肢趴在狗籠上,季錚一臉凝重地看着它:“你知道你剛剛做錯什麼了嗎”

    戳戳歪了歪腦袋:“汪”

    “你不該抱着我的腿算了算了。”季錚道,“我換個問題問你,你這麼蹭過以歌嗎”

    戳戳朝他汪了一聲,飛快地搖了搖腦袋。

    池以歌端水果盤的手一鬆,差點讓盤子在半空中上演了個自由落體。

    那之前扒拉着她的小腿一個勁兒蹭個沒完的是誰

    看不出來啊崽子,池以歌的內心五味雜陳,打小帶到大的戳戳居然還能有這麼兩副面孔。

    得到了否定的答覆,季錚大爲滿意,繼續開展他“愛的教育”:“很好,那你知道你該叫我一聲什麼”

    他篤定地道:“你應該喊我一聲爸爸。”

    戳戳很給面子地朝他極有節奏地汪了兩聲,還從籠子的隔縫中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季錚的手。

    季錚大手一揮:“很好,爸爸就知道你聰明,下次給你帶肉骨頭喫,不告訴你媽媽知道。”

    戳戳的眼睛一亮,叫聲頓時就又響亮了不少。

    池以歌:“”

    諂媚,太諂媚了

    池以歌簡直痛心疾首,爲了區區幾根肉骨頭,居然就這麼輕易把它的老母親給賣了

    她掏出手機,默默把購物車裏給戳戳準備的狗玩具一鍵刪除。

    一個都不給它剩下

    “以歌”季錚和戳戳一番友好交流完剛一回頭,就看見池以歌離他不遠處,不知道聽了多久。

    季錚表情一僵,他故作無事地站起來,拍了拍膝蓋走過去,接過池以歌手中的果盤放到茶几上,一邊假裝自然地問她:“什麼時候來的”

    池以歌的聲音從他背後悠悠傳來:“就在你開口讓戳戳喊你爸爸的時候。”

    季錚的腳步一個踉蹌。

    池以歌心情複雜:“看你們倆聊得還挺好,就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想不到你這些年變得還挺有童心的。”纏着狗子非讓它喊爸爸什麼的,她八歲的小侄子都幹不出這事兒啊。

    季錚:“”我不是,我沒有。

    “我先進去做菜了,你們,”池以歌的眼神在季錚和戳戳之間繞了個圈,“要不你再跟它多聊聊”

    “不用了。”季錚喪着一張臉,自暴自棄地把池以歌按到沙發上坐下,“說好了來借個火,我去做飯就成,你在這兒坐着吧。”

    “你”池以歌遲疑地道。

    她可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她過生日,季錚帶她去了一家自己嬸嬸開的餐館,偷溜去後廚,親手做了一桌四菜一湯出來給她,兩人湊在一起,甜甜蜜蜜地把那桌菜吃了個乾乾淨淨,一點兒都沒剩下。

    然而其結果也是相當慘烈,纔剛入夜,兩人就因爲鬧肚子雙雙進了醫院,成了池以歌第一個在醫院裏度過的生日。季錚還惦記着定好的生日蛋糕都沒能給她,不死心地讓送蛋糕的人把蛋糕送到了醫院,還沒來得及喫上一口,就被醫生逮了個正着,劈頭蓋臉就是好一通訓。

    這麼個例子擺在前面,以至於池以歌現在一聽見季錚說他要下廚,就覺得胃部一陣抽痛。

    相比起她的忐忑,季錚就顯得要自信很多,他不緊不慢地捲起袖子,還問她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喫的菜。

    池以歌虛弱地擺擺手:“做你拿手的就好。”

    季錚想了想,道:“糖醋魚,土豆燒肉,冬瓜排骨湯,再炒一個素菜,好不好”

    池以歌:你做什麼要給自己增加那麼多難度。

    “其實吧,我覺得簡單一點也挺好的,像什麼小蔥拌豆腐啦之類的就很不錯啊,我家冰箱裏正好還有一塊豆腐沒開呢,對了對了,之前我買了竹筍的罐頭,不如我們今天把它拿來下飯,還能給你省點功夫”池以歌絞盡腦汁地說服他,企圖爲自己可憐的腸胃爭取最後一絲生機。

    “不用了。”季錚自信一笑,硬是把穿個圍裙弄出了披甲上陣的豪氣,“放心交給我,一會兒馬上就能開飯了。”

    池以歌:就是因爲交給你,我纔不放心的啊

    她默默翻出櫃子裏的藥箱,確認健胃消食片和止瀉藥都好好地躺在那裏面,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池以歌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電視機裏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她一下下地按着遙控,眼神卻止不住地往廚房的方向飄了過去。

    要不,她還是過去看看吧萬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怎麼也能幫忙打打下手不是。

    給自己找好了理由,池以歌拖上拖鞋,向廚房走去。

    季錚正拿着一把刨刀把山藥粗糙的表皮削去,旁邊已經躺了兩根被他削乾淨了的山藥,脫去了灰褐色的外表,露出白白淨淨的內裏來。

    “你怎麼進來了”季錚聽見腳步聲,擡頭看了她一眼,道。

    池以歌哪好意思告訴他是因爲怕他禍害了她的廚房,“就是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能給你搭把手。”

    季錚哪還能看不穿她那點小心思,他也不揭穿她,“來得正好,還真有地方是你能幫忙的。”

    “什麼”

    季錚轉了個身,將後背對向池以歌 ,自然地跟她講:“帶子散了,幫我係一下。”

    他向她攤開雙手,無辜地朝她眨眨眼睛:“手上髒,沒法自己來。”

    季錚來的時候,穿的是寬鬆的家居服,顯不出什麼腰身,她把圍裙往後一拉,手指剛將帶子打了個結,就聽見季錚與她道:“繫緊一點。”

    “我不是刺蝟,身上也沒長刺。”季錚扭過頭來,含笑看着他,“所以,你大可不必那麼小心翼翼地,就算碰到我,也不會手疼。”

    “知、知道了。”池以歌抿了抿脣,將兩邊繩子一勒,她的手指劃過他勁瘦的腰身,池以歌手一抖,用最快的速度打了個蝴蝶結。

    怎麼回事,她躲在季錚背後,拿手給自己扇了扇風,這都入秋了,天怎麼還那麼熱。

    這個結怎麼就打得那麼快呢,季錚頗爲遺憾地想。

    他把削好的山藥拿菜刀均勻地切成大小相仿的長條狀,將它們放進接了清水的鍋裏,又往裏面滴了些白醋,讓切好的山藥完全浸泡在裏面。邊上那口鍋子裏的水已經燒開了,季錚拿起漏勺把山藥舀起來放進鍋裏,用小火煮了幾分鐘,再將它們放進冷水過涼,瀝乾了水分才放在瓷盤上。

    桂花蜜是池以歌先前自己熬的,放在冰箱裏一直沒用完,被季錚翻了出來,他將山藥一根根擺好,又打開密封罐的蓋子,淋了一大勺桂花蜜澆在山藥上。

    季錚拿起一雙筷子,正打算夾一塊給池以歌嚐嚐味道,他一擡頭,透過玻璃窗,就看見池以歌站在後邊不停地用手拍着泛着紅暈的臉頰,企圖讓臉上的紅暈儘快降來。

    還真是怪可愛的。

    “張嘴。”

    聽見這個聲音,池以歌下意識地把嘴張開,一塊甜甜的東西同一時間被塞進了她嘴裏。

    純白的山藥沾上了金黃色的糖漿,小小的桂花一朵朵地落在瓷白的盤子上,不僅看上去賞心悅目,還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山藥的清脆和桂花蜜的香甜在口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每一口都恰到好喫,喫起來甜而不膩,引得人回味無窮。

    “好喫嗎”季錚垂首問她。

    池以歌立馬點了點頭,她又取了雙筷子夾了一根放進嘴裏,向季錚比了個大拇指。

    她在心裏暗想,要不是知道季錚在做什麼工作,她都要懷疑他這幾年是不是偷偷跑去新東方學廚去了。

    “對了,”季錚輕飄飄地問了她一句,“我的腰好摸嗎”

    “之前又不是沒有摸過,臉那麼紅做什麼。”

    “咳,咳咳。”他這句話一個驚雷似的落下來,把池以歌砸得夠嗆,她好容易喘勻了氣,因爲剛咳嗽過的緣故,女孩子的眼角微微染上了一點紅暈,小兔子般揮着爪子跟他講:“不許胡說”

    季錚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他真想去捏捏她的臉。

    還想親一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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