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季錚將盛着桂花山藥的盤子塞進池以歌懷裏, 按着她的肩膀把人往廚房外推, “一會兒油煙重,去外面等我吧。”

    池以歌來不及反抗就被他挪到了外邊,她想了想, 跑去客廳的角落翻出一把摺疊小板凳, 坐在小板凳上邊啃着那盆桂花山藥,邊仰起頭來笑眯眯地看他:“知道你嫌我礙事, 那我坐在這兒, 就不會打擾到你啦,讓我好好欣賞一下我們季大廚的手藝, 好不好”

    左右是呆在家裏不出門,池以歌也就沒有化妝,一張臉乾淨白皙,水潤的嘴脣上因爲沾了桂花蜜的緣故, 看上去亮亮的,很吸引人。

    不是嫌你季錚控制着視線從女孩子的脣瓣上挪開, 他是怕,他自己忍不住。

    “算了。”季錚低聲念道。

    “什麼算了”池以歌疑惑地問他。

    “沒有。”季錚朝她勾了勾脣角,池以歌陡然打了個哆嗦,莫名覺得自己就是被山間最不好惹的頭狼盯上的獵物,那廝一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 就等着她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去。

    她聽見他跟她講

    “沒有,我剛剛是在說,來日方長。”

    池以歌端着小板凳找了個最適合的位置, 託着下巴看季錚在廚房準備晚飯。

    她原先還當季錚說要做飯的事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現在看他這麼有條不紊地做下來,倒還真有兩把刷子。

    季錚拿菜刀在魚背上利落地劃開幾道口子,將鹽和料酒加上蔥姜等佐料均勻地抹在魚身上醃製;趁着這段時間,他又把拆出來的五花肉切成一個個的小方塊,將這些肉簡單地焯過,再衝去血沫放在菜板上備用。

    等到這個時候,魚就醃得差不多了,季錚把魚從碗裏提起來,瀝乾了水分,又往上抹了一層澱粉糊,油鍋騰騰得往上冒着熱氣,他先拿勺子往魚身上淋了油,使整條魚大概定了型,才提着魚尾巴順着鍋子的邊沿滿滿把魚放進油鍋裏,魚一被放進去,油鍋就刺啦刺啦地冒着油星子,魚皮沒一會兒就變成了酥脆的金黃色。

    至於鍋裏剩下的油,正好拿來放進蔥薑蒜和番茄醬,再倒上各類調味品和水澱粉,直到鍋裏的醬汁變得明亮粘稠,香味從鍋裏不斷地冒出來鑽進鼻腔,季錚才把醬汁均勻地淋到魚上。

    “幫我把它端到桌上去吧。”季錚邊將滾圓的土豆去皮削成滾刀塊,邊回頭跟池以歌說道。

    池以歌端起盛了糖醋魚的盤子,酸酸甜甜的氣味挑逗着她的味蕾,讓她控制不住地嚥了咽口水。

    還好還好,池以歌偷偷摸摸地瞥了季錚一眼,廚房裏聲音大,他應該沒聽到吧。

    她趕緊把盤子端得離自己遠了些。

    季錚臉上笑容的弧度悄然擴大,他默默加快了做菜的速度,無聲地比了個口型:“小饞貓”。

    他在乾淨的鍋裏倒上少量的油,灑上蔥薑蒜爆炒,再把五花肉倒了進去翻炒了一下,等到肉的表面沁出一層油脂,肉皮也變了顏色,才把冰糖也加進去,用鏟子不停地攪拌,直到冰糖完全在鍋裏完全融成粘稠的糖漿,才往肉裏倒上生抽和料酒,並上八角桂皮等,又把之前的土豆塊扔進鍋裏,將鍋蓋嚴嚴實實地蓋上。

    季錚正想收拾一下臺面,轉個頭就看見池以歌目光灼灼地隔着一扇玻璃看着他竈臺上燉着的土豆燒肉。

    “不是給了你一盤桂花山藥,那麼快就餓了”

    “不是。”池以歌擺擺手,“你不懂。餓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肚子餓,一種是嘴巴餓,我現在就是可憐的第二種。”

    她說着,就重重地嘆了口氣。

    再沒有比美食就在眼前,偏偏還不能喫更糟心的事了。

    “你不如直接告訴我,你是饞了。”季錚在廚房裏左右看了看,“家裏有高壓鍋嗎”

    池以歌點了點頭,她指了指下面的櫃子:“就在那裏邊,你找這個做什麼”

    “換高壓鍋,這道菜就能快點好,肉也燉得更軟爛些。”季錚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沒辦法,誰讓有人等不及了呢。”

    換了高壓鍋之後,燉肉的時間果然縮短了不少,等季錚將剩下的一菜一湯做出來,土豆燉肉終於也可以出鍋了。

    池以歌早早放好了碗筷,等季錚把最後的土豆燉肉端出去的時候,她已經給兩人盛好了米飯,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殷殷期待地看着他。

    準確來說,是看着他手裏的燉肉。

    季錚的腳步稍微停滯了一下,雖說要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這一步,到目前來說還是很成功的,但他怎麼就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呢。

    總感覺要是讓池以歌在他和這碗土豆燉肉之間做選擇的話,這女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奔向這碗燉肉,反而一覺把他這個辛辛苦苦做菜的人踹出去老遠。

    池以歌已經迫不及待地舉起了筷子。

    魚肉鮮嫩美味,炸得外酥裏嫩,裏面嫩嫩的魚肉幾乎不用多嚼,就可以在脣齒間輕易地化開,澆在表面的醬汁酸甜可口,順着魚背上劃開的口子完全滲透進去,與魚肉融爲一體,濃郁的滋味久久縈繞在舌尖。

    土豆燉肉濃香四溢,肉塊肥瘦相宜,因爲已經被燉得透透的,不僅瘦肉的地方嘗着軟糯入味,就連油肉的部分喫起來也不會覺得膩味,只會令人慾罷不能;土豆沾上了肉香,拿來下飯再合適不過。

    池以歌邊喫邊想,就憑季錚的手藝,哪怕有天去外邊開個私房菜館也是包賺不賠了呀

    季錚適時給她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湯放在她手邊:“剛燉好的,趁熱喝。”

    湯水清潤可口,上面還浮着些小蝦米,池以歌將嘴裏的冬瓜嚥下去,“你什麼時候做飯變得那麼厲害了”

    季錚擡眼望向池以歌的眼睛:“那時,你喫我做的東西壞了肚子,我就想以後我們在一起,總不能一直讓你做飯,就悄悄學了起來,想等你下次生日的時候再做一次給你。”

    池以歌拿湯匙的手一頓,季錚所說的“下一個生日”的時候,她已經陪媽媽去了國外治病,和季錚徹底斷了聯繫。

    “雖說遲了幾年,不過總算還是讓你喫到了,怎麼樣,還過得去嗎。”

    池以歌努力擠出個大大的笑臉,向季錚比了個大拇指。

    “汪,汪汪,汪汪”

    戳戳被關在客廳裏,聞着這個味道,哪還忍得住啊,當即嗷嗷地叫了起來。

    “看我進門時它的反應,是發情期到了”

    池以歌點點頭。

    季錚組織了一下措辭:“既然是這樣,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帶它去寵物醫院做個絕育呢”

    池以歌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看向季錚的目光裏就流露處一股不對勁來。

    季錚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先前還不斷誘導我那傻兒子叫你爸爸。”

    “嗯”

    “然後現在,你又勸我把它帶去絕育。”池以歌道,“要是戳戳知道你是這麼勸我的,一定會哭倒在你的腳下,把你每一條褲子都咬出破洞來。”

    季錚:“是我對不住它。”

    “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帶它去做這個手術,可是做完這個的狗,看上去都沮喪得很。”池以歌看看自家活蹦亂跳的戳戳,心裏還怪不落忍的。

    季錚正想開口,門鈴聲就響了起來,池以歌忙不迭地放下筷子跑去開門,門剛一打開,一個戴着口罩墨鏡全副武裝的女人就衝了進來,把池以歌撲了個滿懷。

    “以歌”聞溪在她頸間親暱地蹭蹭,“從你搬家以來,我都還沒來你這玩兒過呢,今天難得有空,就過來找你啦”

    “溪溪你怎麼來了”池以歌表情一僵,要是換作平時無論哪個時候,聞溪要來,她都是高舉雙手歡迎的,只是今天好巧不巧的,季錚也在這兒啊。

    一想起這倆見面時那種相看兩相厭,恨不得直接叨死對方的氣氛,池以歌頓覺一陣頭痛。

    “好香,你做了什麼好喫的”

    聞溪偏過頭向廚房的位置望過去,這一望,她登時如遭雷劈。

    季錚坐在餐桌前,以一副男主人的姿態,悠然地朝她招了招手。

    “以歌,他他他,他怎麼會在這兒的”聞溪顫抖着手指向季錚,那神情活像是個辛辛苦苦半輩子,好不容易到了收成的季節,地裏養得好好的白菜卻被隔壁野豬拱了去的悲慘老農。

    “你都能來,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裏。”季錚翹着一雙長腿,好整以暇地看向聞溪,不忘溫柔地問池以歌一句:“以歌,你說對不對”

    池以歌:

    那麼問題來了,就這兩人她都喫不消成這樣,古時候那些男人究竟是怎麼後院一堆人還能保證不翻車的

    聞溪哀哀慼戚地趴在池以歌肩上,悲憤交加地問她:“以歌,你還記不記得,你回來的時候是怎麼跟我說的”

    “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訴我,你是絕對不可能跟季錚複合的,還說要是複合了,你就要去天橋底下拿鼻子吃麪給我看呢,這麼快就忘了”聞溪扯着她的袖子,“食言而肥啊以歌”

    池以歌:“等等,我沒有”

    “是嗎,你跟她說,和我複合就去拿鼻子吃麪”季錚站在她身後,一字一頓地重複道,臉色冷得就差能往下掉冰碴子了,“很好,看不出來,你那麼有志氣。”

    池以歌:“”

    她頓時膝蓋一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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