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36.殺人犯的陳述
    韓金髮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更加深信他確有過人之處。剛剛突如其來的寒意,還有他痛苦異常的反應,這些都不是說演就能演的。

    “肖同學不,我是說肖師傅,”韓金髮殷切地望着肖易明,“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韓金髮稱呼的改變讓肖易明哭笑不得,韓金髮顯然是把他歸入了那些看風水指點陰陽的高人之列了。他也不過就是耳朵比常人靈敏一點罷了。

    “你還是繼續叫我肖同學吧”

    “這這怎麼可以”韓金髮的臉上頓時流露出惶恐。

    肖易明堅持到底:“還是肖同學比較好”

    “好好吧”韓金髮還是覺得有點冒犯了他,索性也不稱呼他肖同學了,直接改用敬語問道,“請問我妻子”

    肖易明斟酌了一下措辭:“尊夫人暫時沒有危險。”

    韓金髮終於鬆了一口氣,掏出手帕擦乾淨脖頸上的汗水。

    這也不算騙韓金髮。那隻鬼魂既然一直徘徊在吳梅身邊,要殺她早就動手了,就是現在動手憑他的本事也阻止不了。唯一的解釋就是它現在出於某種理由還不想殺她。或許吳梅遭受的恐懼和折磨,它還不滿足。就像貓抓到了老鼠,總要先不停地玩弄,直到老鼠筋疲力盡纔會一口咬斷它的喉嚨。

    想到這裏,肖易明心裏不覺升起一絲冷氣。

    張娜死得那麼慘,吳梅的下場又待如何無論是人是鬼,一旦陷入了仇恨的深淵,只會越來越難滿足。

    第四章殺人犯的招供

    一點詭異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到午餐的豐盛程度。只有兩個人用餐,卻擺了滿滿一桌子足夠十個人喫的菜。韓金髮一直很熱情,但是兩個人都沒有什麼胃口,各自喝了一碗湯便結束了午餐。傭人端了好幾樣飯菜放在主臥室前,後來仍舊原封不動地端下來。

    韓金髮愁得不能再愁,嘆了一口氣道:“第三天了再這樣下去,我妻子會活活餓死自己的,您一定要救救她。”

    被他那麼用力地抓住雙手,肖易明哪還說得出拒絕的話,只得硬着頭皮道:“我一定盡力。”說完,慢慢抽出自己被抓得紅通通的手,提醒道,“現在,我們還是儘快去見那個兇手吧。”

    韓金髮恍然大悟,連忙吩咐準備車子。

    肖易明看他爲老婆忙得團團轉,不禁生出幾分同情。老實說,第一眼看到韓金髮,他都有些輕蔑。因爲極盡豪華的排場非但沒有掩飾他的土氣,反而更加突出了他是一個暴發戶的事實。那身考究的西服穿在他又矮又胖的身上,也只有糟蹋兩個字可以形容。不過那些都是表面的,他的內在還是可圈可點。

    世上不缺他這樣的暴發戶,但是相信沒有幾個男人可以像他這樣愛老婆。

    肖易明預計了一下那個鬼魂會有多難纏,心裏微微一陣發毛。

    不曉得究竟是吳梅幸運,還是韓金髮命苦,怎麼讓他們做成了一對夫妻。

    韓金髮一早和警局打過了招呼,兩人在一名警察的帶領下順利地來到一間審訊室前。已經有兩名警察守候在門前。

    警察問:“兩位都要進去嗎”

    韓金髮想必之前已經領教過兇手的可怕,黑胖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肖易明便回道:“不,我一個人就行了。”

    警察說明道:“門外有他們兩個留守,一有動靜馬上就會衝進去,你不會有危險的。”見肖易明點了點頭,便又對韓金髮做了一個請這邊走的手勢,“韓先生,我們可以到監控室觀看他們的談話。”

    “好好好。”

    韓金髮連連點頭,忙不迭地跟上那名警察,彷彿稍遲一點,那殺人犯就會從審訊室裏衝出來。

    一名警察上下打量了肖易明一眼,好心地提醒道:“儘量不要刺激他。”便替他輕輕地開了門。

    審訊室裏坐着一個形容消瘦的男人,頭髮已經亂得像一團雜草了,他還在用雙手緊緊地揪着,極其緩慢地揉動。那架勢,似乎要親手撕下一塊頭皮才甘心。一雙眼睛瞪得尤如銅鈴,直愣愣地盯着桌面,好像那裏也有一條毒蛇在和他對峙。泛白乾裂的嘴脣也一直在不停地蠕動,禱唸某種咒語一般。他全身都在簌簌發抖,腳跟不受控制地頻頻敲擊地面,發出一連串單調的篤篤聲。

    肖易明不禁顧忌地一頓:這個男人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在兩名警察沉默地注視裏,他還是慢慢地走了進去。拉開椅子的時候發出了一點響動,對面的男人立刻受驚地猛擡起頭,露出一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睛。被這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肖易明不覺手心裏攥了一把汗。

    他心裏隱約有點發慌,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是這麼棘手的一個狀態。而他又不是心理醫生,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啓話端。

    略有些嫌長的沉默中,殺人犯先開了口:“你們還要我說多少遍,”聲音顫抖着,又像是在努力壓抑着,“我說的都是實話”

    他把他當成了警察。

    肖易明微微一怔,便反應了過來。順水推舟道:“那你就從頭到尾再說一遍。也許這一次,我會相信你。”

    男人更用力地揪着自己的頭髮,喉嚨裏發出一聲絕望地嗚咽,像被困到絕境的小獸在悲觀地哀鳴。然後喘息地開始了新一輪的敘述。

    他揹着沉甸甸的包向窗戶走去。耳中還能聽見被綁在牀上的女人發出的抽泣,不由得本能地回想起那具曾被他制服在臂彎裏的成熟軀體。他先回想起手臂不小心碰觸到女人胸口時,那柔軟的觸感,還有隔着一層浴衣也能感覺到的豐滿臀部。最後他想起了女人那張頗爲俏麗的臉。

    倒真是個讓人心癢的尤物。

    可惜劫財不劫色是他一貫的原則。他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是壞人也分三流九等。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百善孝爲先,萬惡淫爲首。從古到今,姦淫婦女一直是最叫人不恥的罪行。進過監獄的人都知道,你殺了人進去,別人都會覺得你是個狠角色,你要是強姦了女人進去,那你就會成爲監獄裏的“女人”。

    他可不想叫人看扁了。

    一把推開窗戶,他輕盈地躍上窗臺。六層樓的高度對他來說就像喫飯一樣容易。他靈巧地轉過身子,雙手攀住窗臺,慢慢地放下雙腿,一雙腳掌很容易就貼在了牆上。然後鬆開了一隻手,轉移了重心去抓旁邊的水管。待抓牢了水管,正要鬆開另一隻手,忽然啪的一聲,手腕便是一涼。

    他心頭猛然一驚,險些失手掉下去。

    轉頭一看,隱沒在黑暗中的窗口裏伸出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他剛剛鬆開的那一隻手。他的身體正壁虎一樣的貼在牆上,從現在的角度看不到是誰站在窗前,僅僅能看到那隻雪白細膩的手,以及微微露出的一截纖巧手腕。一個女人的手。

    不會是那個女人。被抓住的驚恐讓他出了一身冷汗,凌晨的冷風一吹,寒意便迅速地鑽進了毛孔。那個女人被他結結實實地綁在了牀上,就算要解開,也不可能這麼快。難道是其她人醒來了

    他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示弱道:“我把東西都還你,你放我一條生路。”

    女人不說話,冷冰冰的手卻越來越用力地將他往窗邊拖拽。額頭上的汗出得更厲害了。整個人懸在空中,幾乎沒有可借力的東西,無論是反抗還是掙脫都很困難。而且,這個女人的力氣簡直大得驚人,生生要把他的骨頭捏碎一般。

    從第一天犯罪開始,他就假想過幾百種被抓的情形,但還沒有一種是被一個女人默不吭聲地在窗邊抓住。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窗邊靠攏,抓住水管的手漸漸有些鬆開。忽然一滑,整個人猛地往下一墜。

    “啊”

    他嚇得驚喘一聲,但是人並沒有掉下去。女人的手很有力地握緊了他的手,像拎一隻布偶一樣拎着他。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

    他心裏驚恐着,卻不得不用雙手回握住那隻冷得像冰塊的手。現在,他的生死就全在女人手上。

    “救,救命”六樓,他可以很輕鬆地爬下去,可是如果摔下去,也一樣會頭破血流腦漿飛濺,“你叫警察來抓我,還是把我送到警局,隨便你”

    大約是他的哀求起了作用,女人開始把他往上拉去,仍然只用了一隻手。當他一夠到窗臺,便立即分出一隻手抓住,使出喫奶的力氣撐起上半身。憋得臉都紅了,頭部終於慢慢地升高到窗戶前。然後,他本能地朝站在窗邊的女人看了一眼。

    沒有人。

    只有一隻雪白細膩的手,懸在黑暗裏,依然抓緊了他。

    他倒抽一口涼氣,連自己還懸在六樓都忘了,驀然鬆開了手。身體又一次猛地一墜,手臂險些被拉斷。這一次當然也沒有掉下去,那隻手依舊穩穩當當地拉住了他。他大睜着眼睛看着那隻手從容不迫地把他慢慢拉上去,心口的寒氣也慢慢地涌上大腦,連思考的能力都凍結了。他就像一塊木頭,直挺挺地被拉進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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