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現代詭異錄 >40.瘋狂自殺
    蔣衡宇笑着拉過她的手:“你的神經太緊繃了。”

    盧小青呆呆的,含糊地嗯了一聲。心道:方纔的驚悚一現,真是她的幻覺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重放起那個畫面。一片血紅的窗簾下,卻露出一雙光裸的腳,皮膚慘白得像塗抹了一層石灰,毫無生氣。

    一想起那雙腳,不由得又是一陣心驚。

    盧小青吸了一口氣,好像連肺部都是涼涼的。她有些不支地晃了晃,虛脫地依偎在蔣衡宇的肩頭。

    蔣衡宇便也體貼地不再問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只道:“放輕鬆一些,有我在呢。”

    盧小青疲累不堪地點了點頭。她也只有蔣衡宇可以依靠了。

    “你看,”他輕輕地搖了搖她,“窗外的夜景很好看。”

    這是自然的。當初會選擇這套公寓,就是因爲可以俯瞰夜景。從這裏,大半個城市都可以收入眼簾。但是多美妙的景緻,只要日復一日地觀看下去,遲早也是會厭倦的。

    盧小青依舊沒有睜開眼睛,有點敷衍地點了點頭。她就算閉着眼睛,也能知道什麼方位有什麼建築。

    蔣衡宇耐着性子勸她:“就當是陪我的,就看一會兒。我們明天再去郊外走走,好不好”

    這分明是他在遷就她,想方設法地要她轉換心情了。

    盧小青心裏一熱,不覺睜開了眼睛。她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像一個真正的小女人一樣依偎在他的胸口。說來,她還是第一次和別人相互擁抱着,俯瞰這夜景。千篇一律的熟悉景緻,似乎又煥發出新的魔力,又讓她像當初才搬進來時一樣陶醉。蔣衡宇這時候便露出一點學生的稚氣,一會兒指指這邊,一會兒指指那邊,將城市裏的燈光當成天空裏的星星,天馬行空的一通想象。盧小青聽他說着,隨他看着,覺得自己好像也年輕了好幾歲。

    “你看那個,”蔣衡宇又指回了正中間,有些興奮地道,“是燈塔,這麼看變得好小。”

    盧小青爲他的稚氣笑了笑,便也看回到正中間,正要附和,忽然窗外的空氣蕩起一陣波動。她也說不清確切的情況,只在炎熱的沙漠裏,好像是會發生這種空氣像蒸騰一樣扭動的情形不知道海市蜃樓是不是這樣。

    “小宇”

    “嗯”

    “這是怎麼回事”

    “嗯”蔣衡宇還是沒明白過來。

    盧小青指着窗前:“就在這裏。”

    蔣衡宇仔細看了一陣,還是不明白地看向她:“怎麼了”

    “你”聲音不知不覺就有點發緊,“看不見”

    蔣衡宇更糊塗了。

    盧小青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看不見。窗外的波動越來越明顯,漸漸的,隱約現出一些模糊的景緻。那景緻也隨着波動的頻率週而復始地變化。盧小青心裏有些發怵,並不想再看下去,可是視線卻像被無形的強力膠粘在了那模糊的景緻上。她眼睜睜地看着它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

    是臉

    一張滿是怨恨的、女人的臉。

    “啊”

    盧小青癲狂地大叫起來。蔣衡宇試圖讓她安靜,反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她轉身就跑,卻忘了有茶几橫在眼前,一下子被拌倒在地。便聽嘩啦一聲巨,深褐色的玻璃茶几翻倒在地,四分五裂。盧小青被碎玻璃割傷了手腳,疼痛終於讓她有點清醒。

    天啊是她,果然是她

    她忍着劇烈的疼痛,想要爬起來。但是手腳都在發軟,只是又一次滑倒,被一地碎片傷得更重。鮮血濡溼了亮晶晶的碎片,雪白的寒冷光芒中多了一層暗紅的詭異意味。盧小青不能抑制地打了一個寒顫。

    那張臉,她終其一生都不能忘懷。

    那張臉曾經也寫滿了恐懼和痛楚,涕淚縱橫地向她,向她們,向每一個人苦苦哀求。

    不要這樣求求你們讓我下來

    張娜在笑,她也在笑,所有人都在笑,拍着手在笑。

    她下不來了哈哈哈

    下不來下不來下不來

    每個人都瘋魔了一般,大笑不止。

    盧小青的耳邊響起那陣陣笑聲,詛咒一般揮之不去。她緊緊地捂住耳朵,可是那些笑聲和話語還是不停地刺激着她的大腦。年少荒唐,竟然以一個人的恐懼和痛楚爲快樂。她現在知道,爲什麼張娜會死得那麼慘。因爲她從來沒有悔過之心。那樣一樁慘事在前,她卻仍然當作一件有趣的事重新提起,重新提起那個罪惡的遊戲。

    一想到這裏,盧小青全身都冰冷了。

    說什麼張娜呢她不也是一樣麼遊戲是張娜堅持要玩的,可是她也並沒有反對。所以,現在輪到她了。

    蔣衡宇從後面追上來,想要扶起她。可是雙腿變得不像她自己的,太沉重,一味地往地上墜。蔣衡宇費了不少力氣才半扶半拖着她離開了那一地碎片。手掌和小腿在摩擦中劃傷得很嚴重,鮮血淋淋的,彷彿從血池裏浸泡過。

    “小青,小青”

    蔣衡宇擔心地搖着她,她聽見了只是沒辦法理會。現在,她的整個思緒都被浮在窗外的那張臉佔據了。那張臉隨着空氣的波動不停地扭曲變形,不變的只有那雙飽含怨恨的眼睛,時時刻刻地盯住她不放。記憶中那曾是一張清秀的臉,常常都是一副怯懦可欺的表情,可是現在卻只讓人心底生寒。

    她在看着她笑。

    盧小青顫抖着,想起了一句老話:十年風水輪流轉。到如今,她們的境況完全顛倒了。恐懼和痛楚降臨到了她的身上,而那張臉卻笑了。

    蔣衡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重新引回她的神智:“你怎麼了”

    “我沒事。”

    蔣衡宇低頭一看,盧小青的米色長褲已經被鮮血浸透了,急道:“都傷成這樣了,我們去醫院。”

    醫院對啊,離開這個家,也許可以安全一點。她好像又抓到了一線希望。

    “嗯。”

    她連忙點了點頭。便咬牙忍住疼痛,由着蔣衡宇攙起她,搖搖晃晃地向大門走去。蔣衡宇轉了轉門鎖,響起一些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嗯”

    “怎麼了”看他的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盧小青不覺又提心吊膽起來。

    蔣衡宇又轉了轉門鎖,只得回道:“門打不開了”

    盧小青一驚:“不會的。”也顧不得一雙手已經被割傷,便也用力地去轉門鎖,一遍又一遍。

    打不開

    還是打不開

    蔣衡宇看她發了瘋似地拼命用力,掌心的血都染上了銀白色的門鎖,連忙把她拉開。

    “可能可能是鎖壞了”

    盧小青悲哀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是鎖壞了。她曾經指望可以依靠他,可是他卻根本看不見那張臉。有什麼事,比以爲抓到了一線希望卻發現根本不是希望,更叫人絕望

    蔣衡宇見她安靜了,便把她抱到了沙發上:“還是先替你包紮傷口要緊,家裏有沒有急救用品”

    盧小青機械地點了點頭:“儲藏室裏有一個急救箱。”

    “好,我去拿。”又不放心地叮囑,“你先坐着,不要亂動。”

    剛要起身,就被盧小青死死抓住。

    “別離開我”女人大睜着一雙眼睛盯住他。

    蔣衡宇勸了兩回,她只是不肯鬆手,只好用力掰開她的手:“我一會兒就回來。”

    盧小青呆呆地看着他離開,儘管她的內心在尖叫,但整個身體卻已經僵硬了。還說什麼呢說什麼,他也不會明白。耳裏隱約響起一個女人的笑聲,很輕很輕,縹緲得像是幻覺。是她,一定是她。那些細微的笑聲彷彿一隻只剛剛孵化的蛆,鑽進了盧小青的腦殼,在她的大腦裏不停蠕動。她用力地抱住腦袋,緊緊地閉上眼睛,但是始終擺脫不掉女人的笑聲。

    小腿上的血流還在緩慢流淌,疼痛中添一絲微癢。

    盧小青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心慌意亂的情況下還能在意那一點點搔癢。但是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經歷,一旦你注意到了,也許本來並不怎麼癢的地方也會癢得十分難熬。你只想狠狠地抓它幾下。

    盧小青也一樣。

    她實在忍無可忍,發泄一般地狠狠抓上自己的小腿。一剎那,指尖傳來十分奇怪的觸感。好像是抓破了自己的皮肉,但又比皮肉更嫩一些,輕輕一拈便流出許多粘膩的汁液。是血嗎不比血更滑膩一些。

    帶着滿腔疑惑,她看向自己的手。

    被鮮血濡溼的手掌,塞進了細碎皮肉的指甲,還有一些白色的、斷了幾截的、臃腫蟲子在扭來扭去。

    是蛆

    盧小青頭皮一麻,短暫地安靜後便爆發出一聲尖叫,差點用光肺裏所有的空氣。

    不光是手上,雙腿上爬得滿滿的,都是那些肥肥白白、令人噁心的蟲子。它們在往她的傷口裏鑽,它們在往她的上身爬。

    她不停地尖叫,不停地甩手,拼命地拍打那些行動緩慢卻前仆後繼的可怕東西。

    “小宇小宇”她撕心裂肺地大叫,“救救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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