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一張口，就是慣常被嬌寵壞了的任性，“你怎麼敢這樣對我”
情緒不受控制，不代表認知也出問題。方纔韓金髮怎麼對她，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韓金髮不屑地笑了笑：“瘋了的人是你。”
吳梅驚詫得都快呆住了：“什麼”先是極其粗暴地對待，現在又是這種語氣。她快要懷疑眼前的韓金髮是不是換了一個人。
韓金髮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極其地蔑視她：“既然你這麼精神，我看營養針也可以省下了。”
這個轉變真是堪比顛倒乾坤。
吳梅愣愣地看着韓金髮轉身就走，大腦裏面完全消化不了眼下的情形。見他就要走出臥室了，忙大聲道：“站住”
韓金髮是站住了，可是卻連轉個身都懶得做。只半側了臉，冷冰冰地問：“還有什麼事”
“你”吳梅快要抓狂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我我當然知道我在幹什麼。”韓金髮慢慢地轉過了頭，惡毒的眼神讓吳梅不禁打了個寒顫，“你知道你應該幹什麼嗎”
她想要破口大罵，但是被那樣一雙眼睛盯住，不知不覺就喉嚨發緊了。
“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他冷笑地說，“長得漂亮比你漂亮的，我隨隨便便一通電話，就能叫來十幾二十個，全部都是十歲的年輕女孩。她們都是水嫩嫩的豆腐，你呢，不過就是一捧豆腐渣。高學歷哼，這年頭最不稀罕就是學歷，碩士博士滿街跑。更不用說你那種三流大學出來的假碩士了。”
吳梅氣得臉上青紅交錯，咬牙切齒地問：“韓金髮，你竟然這樣說我既然我這麼不堪，你爲什麼還要跟我結婚，把我當成姑奶奶似地供着”
韓金髮伸出一根短胖的手指搖了搖：“我是把你供了起來，可不是當成姑奶奶。我把你當成財神爺。”
“什麼”
“我請高人算過你的八字，你是天生的旺夫命。我五行缺火，你五行正多火，豈不是上天註定你就該給我帶來好運”
“你竟然就爲這種理由”
“這種理由很重要。自從你做了韓夫人，我的生意確實一路通暢。你說，像你這樣比財神爺還管用的女人，我能不供着你麼不過我現在發現，供着你就行了，實在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放縱你。”
吳梅微微一顫：“什麼意思”
“從現在開始，你給我乖乖地待在這個房間裏，一步也不許出去。一日三餐，都會有人送上來。你鬧一次，我就給你打一次鎮靜劑，不肯喫飯，就給你打營養針。反正只要你不死就行了。”忽然森冷一笑，“或者，直接把你弄成植物人還比較省事。”
吳梅的表情可說是驚駭無比，一直旁觀的於醫生也蒼白了臉。
“你”她聲音發抖地說，“你嚇不了我”
韓金髮揹着雙手慢慢地往前踏上一步：“你想試試”
空氣瞬間凍結了。
吳梅倒吸了一口氣，冰涼的感覺從體外傳入了體內。她怔怔地看着韓金髮，耳旁是自己沉重的呼吸。漸漸的，空氣裏隱約有一絲寒意在流動，拂弄着她的耳朵、脖頸。她不禁怕冷地縮了縮脖子。
一個傭人站在樓梯上稟報了一聲：“先生，馬小姐和肖先生來了。”
韓金髮應了一聲，整了整衣裝下樓去了。於醫生跟着走到門外，看了吳梅一眼，輕輕地關上了門。
韓金髮從樓上快步走下，馬曉南和肖易明也忙站起身來。
韓金髮朝馬曉南點了點頭：“馬小姐，”然後一把拉住肖易明的手，握了一握，“您來了。”
馬曉南愣了一愣，望着肖易明調侃一笑。
韓金髮一面催傭人上茶，一面很熱情地道：“請坐，快請坐”
於醫生下完樓梯，朝韓金髮微微躬了躬身子：“韓先生，那麼我就先走了。”
韓金髮轉頭，直直望着他問：“於醫生，我夫人的病，要不要喫什麼藥”
於醫生神色一僵，連忙笑回道：“夫人的病目前看不是很嚴重，不過穩妥起見，”掏出一瓶藥交給旁邊的傭人，“這是氯丙嗪，每天兩次，一次一粒。”
韓金髮方點了點頭，讓他離開。
肖易明問：“尊夫人”
“好多了，人已經清醒了。”
“哦，那就好。我們正想和她談談。”
韓金髮想了想，答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她身體還是很虛弱，時間不能太長。”
韓金髮便欲起身帶路，肖易明連忙推辭。
“你最好不要在場。”見韓金髮滿臉疑惑，解釋道，“有一些事，她可能不願意當着你的面提起。”
“你們是不是查到了重要線索”
“只是有一點眉目，但是還需要跟尊夫人談過才能確定有沒有價值。”
韓金髮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又坐了回去。
兩人便自己走上二樓，來到主臥室。先禮貌地敲了敲門，才推門而入。
吳梅起先以爲又是韓金髮，見是兩張完全陌生的面孔，便很起疑：“你們是”
二人忙做了自我介紹。
馬曉南道：“我們是受韓先生的委託，調查您朋友的死因。”
吳梅一聽是韓金髮找來的，頓生敵意：“不用你們調查，滾出去”心道，這個該死的醜八怪，又在搞什麼花樣
馬曉南平心靜氣地道：“韓夫人，你先不要激動，我們沒有惡意。你先生請我們調查你朋友的死因，也是出於對你的關心.”
“誰要他關心”吳梅更激動了，“醜八怪，神經病”邊罵邊拿手邊的東西砸向兩人，枕頭、電話、聯繫薄
肖易明一邊躲避一邊替韓金髮不平：他那麼愛妻如命，卻被吳梅當成醜八怪、神經病。這些女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令人厭惡。
大約是動靜越來越大，韓金髮和幾個傭人一齊趕了上來，隔着門問：“肖同學，你們怎麼樣要不要讓我妻子先吃藥”
吃藥不用想也知道他想給她喫什麼藥。
吳梅立刻停止了攻擊，驚惶地看看馬曉南，又看看肖易明。前一刻還驕橫無比的眼神，現在卻流露出一絲哀求：“我不要吃藥你們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們只要別讓我吃藥。”
突然的轉變，讓兩人頗覺喫驚。
“呃”韓金髮一直在門外等待回答，肖易明略顯遲疑地道，“我們沒事，剛剛是我們不小心撞倒了落地臺燈。”
韓金髮有點懷疑：“是嗎”
吳梅又緊張起來。
馬曉南用眼神對肖易明道：看來她真的很害怕吃藥。忙也開口附和：“是啊，已經扶起來了，沒事。”
“哦，那就好，那你們繼續談，有事就叫我。”
“好。”
樓梯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一直到消失，吳梅才從緊繃的狀態鬆懈下來，想要彌補之前失態一般掠了掠額前凌亂的髮絲，然後用盡量平靜的口氣主動開啓話端。
“說吧，你們想問我什麼事”
肖易明看了馬曉南一眼，既然吳梅這麼直接，正好可以給他們省省精力。便拿出那張在報社打印出來的舊新聞，直截了當地放到了她眼皮子底下。
“就請你跟我們說說這件”有意地引用了文章的原話，“令人心痛的悲劇吧。”
不出意料的，吳梅只看了一眼，整張臉的血色便裉得乾乾淨淨。
她竭力想要掩飾自己的惶恐，但是不能控制的顫抖還是泄露了她真實的感受：“這這麼久以前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馬曉南還想用懷柔政策，肖易明一天之中經歷了兩場鬧劇，拜謝欣華所賜，臉上到現在還火辣辣的，早已經受不了了。他一把拉開馬曉南，笑得不僅輕蔑還有點冷酷。
“是麼，既然沒什麼好說的，我看該請你先生過來服侍你吃藥了。”
吳梅猛然擡頭，驚惶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憎惡。咬了咬牙，一把推開那張舊新聞：“你想知道什麼”
肖易明依舊推回去，斬釘截鐵地道：“全部”
吳梅全身一抖，靜默了很久方很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那還是我們剛上高中時候的事了我、張娜、盧小青、謝欣華，還有還有梁靜，我們是好朋友。”
一個冗長的故事即將開始，肖易明和馬曉南很有默契地坐在了一旁的兩張紅木椅上。
十三年前，吳梅、張娜、盧小青、謝欣華，還有梁靜，就讀於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五個人形影不離，儼然一個姐妹團。張娜因爲個性比較強勢，時常有許多怪點子，自然而然就成這個小型姐妹團的領軍人物。年輕人總是容易產生盲目的崇拜和跟隨，張娜的每個怪點子，她們都欣然接收並且兢兢業業地執行。有一些確實是很有趣的，有一些卻只能算是惡作劇。在老鼠的尾巴上拴上一串鞭炮，讓它在鞭炮聲中驚恐地竄入人羣；抓來路邊的流浪貓，餵它喫藏了毒藥的麪包沒有人來制約，漸漸的，便越來越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