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曉南用掌上電腦上網,先搜索了吳梅等人的母校:縣高級中學。只是一所普通的學校,建校歷史也不算長。
肖易明伸頭一看:“十月二十三號是他們五十週年的校慶,不就正好是這個星期天嗎”
真是老天爺幫忙了。
馬曉南合上掌上電腦道:“我們正好可以假裝校友混進去,問問當年的學生。運氣好的話,真能碰上知情人也不一定。”
肖易明道:“一定會有收穫的。不是每個人的高中生活裏都會遇到同校學生自殺的事,對他們來說一定很難忘。”
“不過在那之前,謝欣華該怎麼辦”馬曉南有點擔心,“梁靜,還有那個把她招喚回來的人,不會等我們把一切都查清楚再行動的。”
肖易明也覺棘手。他雖然挺討厭這兩個女人,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這個麼”
話沒說完,出租車忽然一個急剎車。兩人毫無防備,頓時一陣前仰後合。
馬曉南額頭都撞紅了,驚嚇地問:“出了什麼事”
司機也火冒三丈地回道:“前面有個神經病,突然斜插過來,把路堵住了。”說完,便衝着橫在路中心的一輛銀色凌志死命摁起了喇叭。
對方慢慢降下了車窗,開車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斯文男人。
兩人看着他的臉,想起不不久之前才見過。
“是”
肖易明接完馬曉南的話:“那個醫生。”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出了別墅後,就一直在這裏等他們。
司機停止了憤怒的喇叭攻勢,回頭問:“你們認識”
“唔”肖易明打開了車門,“我們有幾句話要說,請你稍等一下。”
司機餘怒未消地嘀咕了兩句:“這也太不要命了”
馬曉南匆匆道了歉,也跟着下了車。見對方仍然沒有下車的意思,兩人只有主動走去車窗前。
“肖師傅,馬記者是嗎”
“於醫生,你好。”
於醫生道:“既然我們都知道對方的身份,我也就省去那套虛情假意的寒喧了。”
肖易明便也直接回道:“有什麼事,請說。”
“韓金髮並不像你們看到的那樣老實無用,他很可怕。”
肖易明愣了一下:“是麼不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並不關心。如果你擋住我們的去路,只是爲了這件事很抱歉,我們現在還有別的事要做。”
正轉身欲走,於醫生又開了口。
“我知道你們在調查吳梅和她的朋友們。所以吳梅的事,你們也不關心嗎”
這句話成功地讓肖易明馬曉南再次轉回。
馬曉南上前一步問:“你知道什麼”
二樓臥室陡然傳來的尖叫,讓一樓客廳裏的每個人都吃了一驚。
有人問:“老爺要不要上去看看”
韓金髮一把丟開報紙,陰沉地看了一眼樓上。然後緩緩地道:“去拿一杯牛奶,把剛纔於醫生留下的藥取幾顆出來磨碎,放在牛奶裏,請夫人喝掉。”
“取取幾顆呢”
韓金髮有點不耐煩:“五顆,六顆隨便”
傭人略略有點緊張:“可是於醫生說一次只要一顆就夠了。”
韓金髮慢慢地轉了頭,看了他一眼。傭人忙不迭地低下了頭。
“還不快去”
“要是夫人不肯喝”
韓金髮微微揚高了聲音道:“你沒有手嗎”
傭人不敢再拖延,忙和另一人依照主人吩咐做事去了。不久,樓上傳來一陣拳打腳踢聲,混亂了一會兒,一切又歸於安靜。可是別墅裏的人們卻更心驚膽顫了。除了韓金髮。
於醫生還是稍稍猶豫了一下。他要說的這件事還是吳梅在牀上告訴他的。這讓他回想起他和她曾經的一段甜蜜時光。不可否認吳梅的確長得很美,皮膚摸起來就像絲綢一樣滑膩,依偎在他懷裏時,確也像一個深情款款的小情人。
對了,只是情人而已。
她是他的情人,他也是她的情人。只有的愉悅,至於一切類似於愛意的東西都只是荷爾蒙作祟,從一開始就是虛假的。
他不能不想起半個小時之前,韓金髮說的那些話。他被羞辱了,卻無從反擊。不僅僅是因爲韓金髮比他更強勢,還因爲那些話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軟肋。
面首男寵數不清的男人之一
“吳梅一直很怕提起一個男人。”他說。
馬曉南問:“誰”
“我不知道他完整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姓。是一個比較少見的姓,聞,新聞的聞。”
肖易明和馬曉南異口同聲道:“姓聞”
兩人喫驚地交換了一下眼神,便知道對方和自己想得完全一樣:莫非就是那個吳梅剛纔和他們提起過的男學生
馬曉南連忙問:“是不是張娜高中暗戀的那個人”
“張娜”於醫生愣了一愣,便明白了來龍去脈,“吳梅是這樣告訴你們的”
“不是麼”
“張娜有沒有暗戀他我不知道,但是吳梅告訴我的是,她自己和那個姓聞的是高中情侶。”
兩人齊齊一怔,過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
馬曉南氣得冷笑一聲,咬着牙道:“她把自己身上的事,經過一通改編,轉嫁到了張娜身上。”
肖易明也臉色不佳地皺起了眉頭:“我早說過,這幾個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頓了一頓,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變。
馬曉南問:“你想到了什麼”
“哦我是想,既然他們是高中情侶,爲什麼吳梅會很怕提起這個人呢”
於醫生搖了搖頭:“我也想不通。不過每次不小心說起這個人,吳梅的反應都很可疑。好像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你們應該去查查這個人。”
馬曉南抿了抿嘴脣道:“你連他的全名都沒有,這可難查了。”
於醫生微微一笑道:“那不是我要操的心了,祝你們好運。”說完,搖上了車窗,駕車離去。
兩人便又回到出租車裏,司機被耽擱了不少時間,自然發了一通牢騷。等車子發動起來,馬曉南便用胳膊輕搗了肖易明一下。
“喂,你剛剛到底想到了什麼”
“喲”肖易明故意讓自己的驚訝有點誇張,“眼力不錯啊我是在想,怎麼樣才能把今天發生在吳梅身上的事說通。”
“什麼意思”
“我們之前不是認爲她沒有撒謊麼因爲梁靜一直都很安靜。”
“嗯是瞭如果於醫生說的是實情,那吳梅就是對我們撒了謊。”
“可是於醫生沒有必要對我們撒謊。如果他不想讓我們查清真相,別把這條線索告訴我們就行了。”肖易明頭疼地吸了一口氣,“吳梅到底有沒有撒謊呢好像哪一個答案都說不通啊。”
馬曉南眼珠子一動,忽然道:“也不一定說不通。”
肖易明挑了挑一邊眉毛:“怎麼說”
“假如吳梅也騙了於醫生呢”
“她爲什麼要欺騙於醫生呢告訴於醫生她和姓聞的有如此親密的關係,對她有什麼好處事實證明只有弊而無利。何況那時候,梁靜和幫她的人還沒有開始報復。我想,如果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一定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於醫生。”
“呵呵,”馬曉南狡猾地笑了笑,“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在和姓聞的是高中情侶這件事上,吳梅對於醫生說了真話,於醫生又把這個線索告訴了我們”
“所以吳梅對我們撒了謊。”肖易明接着道,“可是要怎麼解釋梁靜的反應呢”
“你說,什麼樣的心態纔會促使一個人”壓低了聲音補充道,“或者一個鬼,明知道眼前有一個謊言卻不去揭穿它”
肖易明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爲這個謊言不能揭穿”
馬曉南繼續問道:“爲什麼不能揭穿”
肖易明微微一愣,茅塞頓開。望了馬曉南一眼,便笑了起來,點着頭道:“因爲謊言背後的事實更醜陋不堪,所以她寧願保守一個謊言。”
馬曉南也很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你先別得意,”肖易明遠遠避開她準備拍上他腦袋的一隻爪子,潑冷水道,“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也就意味着我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真相。”
馬曉南撇撇嘴,有點悻悻地收回了手:“去僞存真是追查真相的必經過程嘛。”
“不過”靜了一會兒,她的心情又確實沉重了一些,“我以爲吳梅編造的謊言已經夠醜陋不堪了,什麼樣的直相才能更勝一籌”
肖易明嘆了一口氣,不禁也有些抑鬱。他默默地望向車窗外,相對荒涼的郊區就快過去了,屬於城市的高樓大廈正在迅速地逼近。